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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节


起狼毫,陈婕妤微笑道:“日后我写字时,你伺候我笔墨罢。”

    朝云倒也明白,能近主子身伺候的奴婢,便是得着信任了,忙答应道:“婕妤抬爱,奴婢定然小心伺候。”陈婕妤落笔前,又将朝云看了眼,口角翘了起来。

    从前陈婕妤还是陈淑妃时,承明殿中自然有女官伺候,举凡帝国有喜事,举凡帝后生辰、册立皇后太子等上庆贺表章事、或谢恩事、或请罪事,概有女官代为执笔,如今陈婕妤已是婕,女官便没有了,写给新后的庆贺表章便需陈婕妤亲自动笔。

    好在陈婕妤并不是无知无识的妇人,她的父亲陈远道曾官至郡守,年少时家中颇颇过得,又只得她一女,自然钟爱,专请了女先生来教她识字念书,聊充儿子教养的意思。

    从来衙门极少有不亏空的,总归是上一任留给这一任,这一任又留给下一任,就没个清账的时候。可若是哪一任为官的时运不济,在任上病故,下一任来接任时总要核对账簿,盘点府库,查出的所有亏空自然由这倒霉的死在任上的前任担着了,若是宦囊不够赔付,只好变卖家产充抵。陈远道便是这么个倒霉鬼儿,急病死在山西任上,彼时陈婕妤不过九岁。

    陈远道这一死,陈家急剧落魄,母女们只得收拾了行囊回乡守丧,哪里还请得起女先生来教陈婕妤。

    陈远道做官时,宗亲们都奉承着,如今看着陈家落败,又只得母女两个,连个顶门的男丁也没有,全不念陈远道昔年照拂,竟是作践起她们母女来。

    至陈婕妤十三岁那年,因她生得秀丽,族长竟是逼迫这陈母将她嫁与一个五十来岁的乡绅做个填房。那乡绅的孙子都与陈婕妤同年了。陈母从前十分软糯,这才叫族人欺凌,可真到了族人欺凌她的独女,再不肯忍受,竟是持刀置于颈部,直言哪个敢将陈婕妤随意许嫁,她便自刎当场,这才将族人逼退。

    转过明年,永兴帝采选,陈婕妤自知陈母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,自家跑去衙门报了名。采选的天使查核了陈婕妤身世,因她父亲陈远道也曾官至郡守,又同情她母女困苦,便叫她顺利过了初选。

    待得陈婕妤过了初选,族人们也知,便是陈婕妤不能过复选,她许嫁时身份也高些,倒又翻转脸皮来奉承陈氏母女。待得陈婕妤过了复选,族人们更是集资为陈母修屋买婢,又将从前抢占的数百亩良田还了她们母女。

    及入宫,彼时万贵妃专宠,不肯叫新人分甘,陆续将采女们分赐诸王。陈婕妤在掖庭住了两年后,与高贵妃同时入了东宫。

    及至乾元帝即位,因陈婕妤育有皇次子,得以册为九嫔之一的充媛,陈氏宗族怕陈婕妤记着旧恨,公议罢免了从前的族长,另选了新任族长。

    那位新族长也是个狠人,知道只消皇次子殿下日后不要造反,一个郡王位是跑不了的。便以不忍族兄无人供饭为由,竟是舍出了嫡次子来记在看陈远道名下算做嗣子,又特特写信来将这些都告诉了陈婕妤知道。

    可陈远道死了也有将近十年,从前那几年这些人怎么就没人提一笔呢?是以陈婕妤经历了这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,早就将心凉了透,为着日后再不瞧人脸色,也要往上走。不然待得乾元帝山陵崩,以高氏脾性,万贵太妃便是她的前身。

    又说东宫那时前有永兴帝为时为太子的乾元帝亲选的太子妃李氏,又有得宠的高氏,她在一旁长日慢慢,百无聊赖,便又把书本拣了起来,这些年下来倒是虽不好说颇有文采,这会子写封贺章却也难不倒她。

    陈婕妤将庆贺的表章写完,吹干墨迹,亲手叠好,看了看时辰,又招了朝云过去,将贺章递在她手上,含笑道:“若是殿下肯见你,你可诉说我之后悔情状。”说着从腕上摘下一对儿白玉镯来套在朝云手上。朝云见一对儿光泽润透的镯子滑在手腕上,脸上顿时涨红了,双膝跪在陈婕妤面前,竟是将那对镯子摘了下来。

    陈婕妤见着朝云这幅做派,只以为她不肯为她所用,正要出言,不想那朝云竟是道:“婕妤厚赐,奴婢回来再领。这会子带了这个往椒房殿去,倒是惹眼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说得陈婕妤脸上顿时飞起了喜色,双手将朝云扶住,把她拖了起来。

    却是陈婕妤久有大志,虽中了玉娘的计,暂时落了下风,也不肯就此认输。更何况玉娘如今已是皇后,便是她肯认输了,也要防备着玉娘做得太后之后再拿着他们母子来算账,到时她以母后之名,挟天子之威,他们母子还能有活路吗?

    是以陈婕妤见着朝云有颜色又露了争强好胜的口风,有意将朝云抬举起来。若是这朝云能入了乾元帝的眼,哪怕不记着她这个故主的恩情,便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,也不会与她为难。若是这朝云不能讨得乾元帝欢心,也与她无碍,左右她不过是借些机缘叫朝云自家与乾元帝偶偶而已,便是那谢玉娘疑心,还能为着这个来怪罪她?皇后的贤名可还要不要了。

    陈婕妤不想这朝云不独有颜色也有心机手段,M.wEdAliA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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