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尚书奉天府尹齐齐叩首,口称不敢。 乾元帝将三人背影,一个个看过来,脸上露了些阴测测地笑容:“奉天府,你即肯听着护国公的话,朕也不为难你,今儿起,你就到护国公门上做个长史罢,奉天府的差使,就不委屈你了。” 虽奉天府尹与国公府长史一般都是从五品,到底奉天府是朝廷命官儿,一步步的,日后少不得还要往上升,另一个虽也有品秩,却是隶属护国公府,日后再没晋身之阶。奉天府尹数十年辛苦,一朝飞灰湮灭,连着领旨谢恩的话也出不了口,已瘫在地上,几个太监过来将他拖了出去。 倒是梁丑奴笃定得很,他素知乾元帝性子专横,十分不喜叫臣子们这样逼迫,便是谢逢春真有罪,依着乾元帝的性子回过头来也要找由头发作,何况这回查实谢逢春是无辜的,自然更有由头处置当时这些将他拿着昏君逼迫的大臣,听着他对奉天府尹的促狭发落,虽是低着头,口角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。 刑部尚书听着乾元帝将奉天府尹这样发落,想及自家昨夜的义正词严,手脚都有些发凉,只觉得乾元帝的目光冷冷地盯在自家背上,迟迟不出声,心上越发沉的利害。只盼着着护国公能念着自家替他出头,过来一块儿请个罪。他是皇后父亲,又屡立战功,乾元帝不好如何发落,即放了护国公过去,自也不好将他过分责难。 正忐忑间,忽然听着书案上有行笔之声,过得片刻,就听着乾元帝道:“护国公,战功狄狄,伤痕累累,如今春秋已高,朕不忍使其劳累,着即日去上都护职,赏贡缎百匹,银五千,无诏就不要进宫了,在家荣养吧。刑部,你替朕走一趟,宣了这旨。” 刑部尚书即肯和护国公一块儿夤夜进宫请旨,可见与护国公是一系的。如今奉天府尹叫乾元帝调成了护国公府长史,护国公又去了实职,倒是刑部尚书依旧在尚书位置上呆着,还由乾元帝特遣宣旨,凭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刑部尚书出卖了护国公,这才保全了自家。且护国公绝不是个宽宏大量,肯听人解释的,如此,护国公一系又怎么肯轻易放了刑部尚书过去,便是刑部尚书为了自保,少不得也要调转枪头来与护国公一系为难。这也是乾元帝的心胸狭窄处,谁给了他不痛快,他必定也要叫人不痛快。 刑部尚书虽也知乾元帝这是个离间,依旧不得不领旨,不得不随着乾元帝心思去做,这是后话。 又说,乾元帝也知玉娘自觉羞愧,将合欢殿门紧闭,一个人也不见,为着叫她放心,得知谢逢春无辜之后立时叫昌盛往合欢殿报信,待得料理完政务再摆驾合欢殿时,合欢殿的殿门已开了,夕阳下,殿门前,站着个丽人,体态袅娜,衣袂临风而动,仿佛飞仙一般,正是玉娘,看着乾元帝仪仗过来,正款款下拜。 乾元帝见状,急命停舆,不待昌盛过来搀扶,自家下了舆,快走到玉娘身前,双手将她扶住:“这是做什么,我早叫你不必接驾。”却是扶不起,再一看,玉娘素着脸儿,眼儿微肿,粉红融滑,连着鼻尖也带些胭脂色,显见得是哭得狠了,心上便似叫针刺了下一般,又听玉娘含泪道:“妾险些无颜见圣上。” 这话儿说得可谓妙到毫巅,如今即已证明谢逢春是冤枉的,乾元帝又发落了主张彻查此案的一系人,连着护国公身上的实差也一并削去,只余一个空头国公,虽起因是乾元帝不喜护国公等逼迫,间接已算是为玉娘出了气,再哭诉委屈,要乾元帝主持公道,便是得理不肯让人,这会子乾元帝心疼头上许不计较,回头想起来未必喜欢。可真要大度地说个不计较,更显得虚情假意。实在不如这句“妾险些无颜见圣上”,一面儿诉说了委屈,一面又显得将乾元帝爱重尊敬,才能讨乾元帝怜惜喜欢。 果然,乾元帝听着玉娘这话,愈发得心疼起来,自然更将护国公一系厌恶痛恨,也顾不得身在合欢殿外,将玉娘抱了抱:“傻孩子,这事原是他们胡闹,和你有什么相干?”说着拉着玉娘的手进殿。 到得殿内,乾元帝在宝座上坐了,又将玉娘拢在怀中,缓声道:“瞧你这眼睛,可是哭了一夜?不知道的还当我欺负你了”又向殿中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叱道,“看你们娘娘哭,如何不劝着些?不知道你们娘娘气虚,伤不得气的吗?!” 玉娘忙拉着乾元帝的手道:“您别怪他们,也劝了的,只是妾一想着,若是妾的父亲真做了那等事,妾又拿着什么面目来见圣上呢,只一想便忍不住。”说了眼圈儿一红,又要落泪。乾元帝叹道:“你这没良心的,我待你怎样,你还不知道吗?你就是不信你爹爹,你也该信着我,有我在一日都不会叫你们母女受委屈。” 乾元帝还待再说,就听着脚步响,却是昌盛疾步走了进来,在乾元帝脚前跪了,叩首道:“圣上,皇后娘娘求见,正在殿外。”乾元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