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坐了,又有书童奉上茶来,谢显荣一样客客气气谢过。梁丑奴这才把谢显荣打量了几眼,笑微微道:“谢榜眼果然是露相不真人,一鸣惊人,后生可畏。” 谢显荣原先只是疑心他能中榜眼是同玉娘有关,待得他去这科的主考尚书右仆射沈良才府上拜访过之后,就有了七八分成算。沈良才身为座师,尚书右仆射是正二品的大员,竟将他这个新科榜眼另眼相看,若说是爱才,如何不见他夸耀状元榜眼两位?所以听着梁丑奴这话,谢显荣也心知肚明,立起身来,做了个长揖只道:“世叔夸赞,小侄愧不敢领。小侄不过侥幸才得了圣上青眼,在发榜之前,小侄也是想也不敢想的。”这边便是告诉梁丑奴,在会试之前,他也没想着会有此遇。 梁丑奴也是个明白人,一点就通,当即双手将谢显荣扶住了,笑道:“贤侄何故行此大礼。”谢显荣自是顺势就直起了身,又笑道:“小侄草字高翔,世叔若是愿意,唤小侄高翔便是。”梁丑奴为人十分和气,见谢显荣这样谦谦,哪有不应承的,自此倒真如世叔世侄一般交往起来。 且因谢显荣中在榜眼,是要进翰林院的,说不得要将家小接了来,自是要找宅子,只一时哪里找得到称心的。还是梁丑奴知道离着长宁坊不远有座宅子要出脱,前头的主人曾官至尚书中书侍郎,只是在任上病故了,家人要迁回家乡,便将这处宅子空了出来。三进五间,颇颇住得人,莫说是谢显荣一家子四口,便是谢逢春夫妇也来,一样住得宽敞,谢显荣自是谢过。 又说沈良才,梁丑奴等都猜着了谢显荣出身,护国公父子、高鸿高鹏等又如何猜不着,乾元帝肯抬举谢显荣,无非是看重他那个狐媚子妹妹谢才人,不免都觉得乾元帝荣宠谢才人太过。还是高鸿现在吏部任职,吏部尚书从来被称为天官,便是个小小侍郎,肯奉承他的人也多,高鹏便悄悄地使人在翰林院中传出风去,只说谢显荣是个外戚。翰林院什么地方?清贵之所,虽说的真正清高之士也不能为五斗米折腰,到底清贵脸面是要撑的,自然不肯与这类攀附女人裙带的人交好,谢显荣果然在翰林院受了些冷眼,唯有今科的状元汪宗元,自为与谢显荣乃是同年,倒还客气。倒是那位探花郎,年轻气盛,瞧着谢显荣的眼光中便有些嘲讽。 前头高鹏才在翰林院给谢显荣下了点儿绊子,后头乾元帝又下了道旨。原是前头李皇后逼着玉娘将乾元帝往凌蕙那里送,玉娘娇怯怯地在乾元帝跟前洒了回泪,一字褒贬未加,已叫乾元帝对李皇后生出疑心来。而后李皇后为着与乾元帝赌气,为凌蕙铺宫时,压过玉娘去,乾元帝看在眼中,更为不悦,只怕李皇后趁着自己一个不留意再苛待了玉娘,早有将玉娘挪出去的心思,只碍着国家的抡才大典才耽搁到今。如今殿试已毕,三甲已入翰林,庶吉士也考毕了,乾元帝便下旨:“才人谢氏,少而婉顺,温恭素著,赋质端良,动循礼则,持敬慎以褆躬,秉柔嘉而成性,克备令仪。著晋封为美人,赐号曰昭,特行传谕,钦此。 ”而那位怀着孕的凌蕙采女,却叫李皇后连累了。 昭者,明义也,光亮也。从来妃嫔晋升,少有封号,便是有封号,也着礼部先拟定几个佳字呈上,再由乾元帝从中择取,这样直接乾元帝自拟,且是个昭字,可见乾元帝心中对这位昭美人十分嘉许。这还罢了,大殷朝规矩婕妤以上方许单独一殿,而玉娘仅为美人,乾元帝竟是指了合欢殿与她,如此明晃晃地偏心,未央宫中不知撕碎了多少帕子,只是为着乾元帝喜欢,李皇后,高贵妃、陈淑妃等少不得有所赐,除李皇后外,少不得还要来合欢殿与玉娘贺晋位乔迁之喜,倒也热闹了几日。 只是乾元帝虽点了谢显荣为榜眼,却无其他加恩。便是里头那位谢才人,竟是一封信也不曾送出来,更不曾有所赏赐。原是玉娘知道,乾元帝前头才点了谢显荣为榜眼,后头又将自己封为美人,别宫居住,早碍了许多人的眼,若是自己再有些许举动,就是送了把柄去与人捉。虽说乾元帝如今信着自己,也架不住说的人多,叫他生出疑心来就不好了,倒不如从长计议。 乾元帝因见玉娘不问谢显荣,倒是提过一回,玉娘就道:“圣上已给了大哥哥这样的恩典,妾若是送信出去,无非是要大哥哥勤加勉励,也好报效圣上。可妾以为,若是妾说不说的,大哥哥都该尽力报效才是。说与不说的,也没什么分别。若要赏东西,如今哥哥身边也没个掌中馈的,妾只等妾那嫂子侄儿来了再说。”又掩唇一叹,黛眉轻颦,“妾进宫时,那侄儿还不会说话呢,如今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妾这个姑姑。” 原来乾元帝带着玉娘往西山大营就是不合规矩的,碍着乾元帝偶一为之,也不好就此犯言直谏,这回有榜眼是宠妃哥哥的传言出来,便有御史将两桩事并作一桩,不敢指乾元帝拿抡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