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向来是承认错误的一把好手,考虑到钱心一不喜欢听废话的作风和脾气,决定不为自己找任何一个借口,简单粗暴的直奔主题:“对不起,我不该瞒你。” 爱和智慧难以共存,越为重视的人,就越容易自我牺牲。 陈西安知道自己不对,在他的比较和取舍中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,然而对于钱心一来说,这是一个诛心的善意谎言。 生老病死是世间的大问题,这是他们这个普通、又不太普通的小家里第一次遭遇,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就是最后一次。经一堑长一智,他们都该学着怎么收拾家长里短。 而且要是没有这个前提,钱心一这辈子大概都不会跟陈西安探讨谁更担心谁这种肉麻的话题。 扭着上身不舒服,大男人抱成一团也不太好看,他索性放开了陈西安,挪了挪屁股和朝向,差不多和他面对面,因为自己说的好好聊,所以准备带个好头。 他放缓了表情,神色就像每次骂完小赵之后给他解释那样耐心:“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,不过我想听你说,你的想法和顾忌,然后你听听,我是怎么想的,开始吗?” 一般出去给业主做汇报才会用到这句询问,表示足够的尊敬和重视,陈西安陡然嗅到了一种动真格的味道,不由正色起来。 “好,”他低头笑了笑,说:“我知道你是担心我,不过,我也不太放心你。” 钱心一眼神动了动,固执稍纵即逝,要是没有49%,这会已经呛回去了,然而事实却证明该病号目光之犀利,连心电图都要甘拜下风。他顿了一秒,自己站不住理,只能人身攻击:“你就是个老妈子命!” “那要看对谁了,”陈西安任劳任怨的背下黑锅:“我比你靠谱,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……” 钱心一不屑的打断道:“肾都亏了你还有个毛的数。” 陈西安再好的脾气也不能承认这个,瞬间被带跑:“医生明明说的是肾脏有……些损伤。” 钱心一就是嘴快,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伤了别人的男性尊严,陈西安的欲盖弥彰简直戳中了他的笑点,他不道德的乐起来,撑着下巴恐吓病人:“这俩概念有区别吗?” 陈西安的眼皮于是眯了起来,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 钱心一的目光在他脸上涮来涮去,看不出是威胁还是幸灾乐祸:“现在怕不怕?” 陈西安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表情压在了被子上,粗鲁的正了视听:“跑题了,我之所以没告诉你,是觉得统共没几天,不够你烦心的,而且确实没什么。” 跟他同处一间病房的人,一样动过手术,一样卧病在床,有的请不起护工,照样独自住院。虽然他不信同人不同命这种说法,但是身处其中还是难免会生要知足常乐的感触。 “先说我,我目前能吃的东西有限,翻来覆去也就是粥汤面,咱们家条件还行,你又是个土豪,水果牛奶管饱,营养品论斤称,三两天而已,不差那几碗骨头汤。” “再说宋阿姨,现在企业三轮面试都不一定招得到合适的人选,咱们临时抱佛脚,本来就该有心理准备。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,中间我说过两次,她也改,现在不评判她。” “我考虑过跟你商量,又想没几天我就能自理了,再说我妈还来照应了两天,就算了。当然,要是时间长就得另算,我根本也瞒不住你。” “辞掉宋阿姨很简单,再找一个也不难,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你,我自己就能办到。可是心一,问题是咱们既不能保证下一个一定负责,就四天时间,别人也不会接这种还要回家熬汤的活,我私底下做过咨询。” “那我告诉你的结果是什么,就是把你气得够呛,辞掉宋阿姨折腾两天还得自己上,就算迈尔斯肯准你的假,那你的工作能给谁?然后你白天管我三餐饭,夜里熬夜加班?” “你的身体吃得消?我不仅跟你是一个公司的,还是一个屋里的,你真以为我能信你这种夜猫子,每天十点钟就困到要回宾馆睡觉了吗?” 钱心一有点目瞪口呆,觉得他这个力挽狂澜的水平已经到了外交官的水准,他听完简直汗毛都成了一个朝向。 陈西安的体贴他应该感激,他的处理乍一听也很有道理,但一细想就有“分赃不均”的嫌疑。陈西安大概是忘了,自己也会担心他。 “你少给我放屁!你说的再有道理又有什么用,有本事你别躺在这里啊!” 钱心一的声音控制不住有往上抬的趋势。 “你他妈都不知道,你被维克背着的时候、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、我他妈叫了你19个小时你都不醒的时候,自己是个什么样子!我承认我没有你理性,我担心,我害怕,我那会儿想只要你醒了,我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,我24小时守着你!” 陈西安被他爆发的情绪吓一跳,伸手过来安抚他,却被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