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路似的跑了。他从来做事都是不急不缓,这么急迫的模样还是第一次,想必心里非常难受。 钱心一拖着裂缝还没完全愈合的腿,边骂边追,跑出电影院的检票口没追上人,膝盖开始隐隐发疼,他又想起座位上还有两人的外套,火冒三丈的回去取了,走在过道里实在气不过,把陈西安的外套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,才捡起来回家去了。 他暂时确实不适合露面,虽然该谁负责的皮球到时候一定会踢到他这里来。他要做的是按兵不动,不到矛头对准设计院的环节,就假装没听见。 和他没关系完全是句失去理智的笑话,负责人哪怕是完全没接触过项目,都不可能独善其身,遇到急于脱身的其他单位,作为负责人,不接触项目也是错,谁叫你不管的? 不过,gad在这个事故中的责任其实并不大,在图纸报审成功、移交给甲方和顾问之后,他们的工作基本就完成了9成,剩下的就是一些配合。 在施工环节里,真正起监督作用的人是监理,他们住在工地上,监督工程的一切进度和细节。 绿地的监理显然失职的厉害,但是顾问也不太尽职,他们是甲方聘请的外墙的可实施性和成本方面的专业人士,对于项目的合理竣工有着不高不低的监督权限,然而他们也没发现。 不过,必须为此付出最大责任的还是中标的施工单位,他们不合格的用材和施工技术是导致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。 而对于设计院来说,在外立面方案确定之后,如果没有不可实施的设计项目,他们基本也就和外墙脱开了。现场的监督虽然是合同里的一个环节,但是行业内都默认不践行这个环节,因为很多的项目都在外地。 钱心一生气的原因是陈西安的工作态度,哪怕施工单位按图施工,该他看的就不能少看一眼。 而陈西安自我唾弃的原因也是如此,就像从事餐饮的人员必须持有健康证一样,作为一个设计师,他不能抗拒建筑的任何一个角落。 “监理和顾问都没发现”这种说法安慰不了他,他确实一直在逃避女儿墙和风洞试验,这个事故只是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罢了。 钱心一好不容易对他有了好感,经此之后,估计要被拉黑了。 陈西安联系了王一峰,两人在手术室门口碰了面,伤者还在手术中,家属在外面哭的不能自已。 因为心情各自沉重,王一峰躲到楼梯间一根一根的抽烟,整个人焦虑而烦躁,陈西安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,不知不觉也借了好几根烟抽了。 还是王一峰起的话头:“钱儿他人呢?没跟你一起来?” “气炸了,”提起钱心一,陈西安生出一点开玩笑的心思:“这跟他没关系,我让他别来,他应该回家去了。” 王一峰钦佩的看了他一眼:“说没关系这种话他都没揍你,你们交情可真是不错了。” 陈西安心说已经抽过了,面上只是笑了下没说话。 王一峰以为他是担心后续,又给他递了根烟,安慰道:“官方的话接着你估计得听的耳朵起茧,我就不说了,咱说点私下里的话。” “虽然那单子是心一的徒弟代替你签的,但到时候肯定只看字面,施工那边要分散责任,监理、顾问和你们都逃不了。你们最冤我心里清楚,但目前要是能用钱解决呢,大家一人摊一份儿,尽快解决了算逑,你的意思呢?” 当你的地位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,名声比钱重要,尤其是安全问题高于一切的建筑业,用钱压事是梦寐以求的解决办法,陈西安要是识时务,就不能有什么意见。他点了头,扣了高远的设计费,但是最让他难过的,还是他自己的过失。 那天他在医院的楼顶坐到很晚,王一峰离开之后,他坐电梯上了顶层,走到女儿墙五米之内,就紧张的浑身是汗,越靠近就越是胡思乱想,脑子里全是赫斌朝那儿一靠,瞬间剧烈恐慌的表情,手徒劳的挥动了两下,陡然消失在楼台处的画面。 他努力了不到两米,终于崩溃的蹲在了地上,心里十分绝望。 他喜欢这个存在无限可能性的行业,喜欢这里有固执坚持的钱心一,他想成为康纳博士那种人,希望能有一栋大楼上烙印着他的名字,但是他摆脱不了心理上的牢狱。 既然他不合格,他就该离开这个行业,他也不是不能转行,但转行了他还是怕女儿墙,他并不欠赫斌任何东西,却必须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。这对他不公平,但貌似公平是弱者才会心心念念的说辞。 他给杨江打了个电话,可惜杨江鞭长莫及,他快递了他的山地车,人也在三个城市之外的火车上。 杨江听见他在楼顶吓的够呛,他从高中认识陈西安,大学毕业之后就没见他上过高层的楼顶,他生怕陈西安一个激动干出点什么来,就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个多小时,结果把开了一天会的陈西安的手机给打关机了。 他抓耳挠腮的又给钱心一打电话,让他去医院看看情况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