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时至今日,你居然还想骗我!祖母……她明明早就没了!”刘玉洁字字泣血,抓住他摇晃,石头般坚硬,她摇不动。 韩敬已眼底终于有了较大的波澜,沉声道,“她在丰水,九安的两个兄妹也在。” “骗子!九安把一切都告诉我,祖母六月份的时候就没了,被人活活溺死在水田。”她多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,“他们跟你一样,简直不是人。可你为何要害九安,偷印章写信的人是我,是我请他回去救祖母,你为什么不杀我?韩敬已,你这个畜生,禽兽不如。”她泪如泉涌,在场仆从无不垂眸后退,不敢听也不敢看,可她偏要说,偏要让这群为虎作伥的人听听韩敬已的恶行。 “阿玉,再这样我可要生气。”韩敬已伸手托起她的脸。 “生气?”她忽然笑了,“你生的气还少么?我再也不要被你威胁!你以为一碗药就能掩盖你对我做的丑事?韩敬已,我便是死,也不会让你如意。” 众仆从无不脸色发白,两股战战。丑事啊,丑事啊,这种事只可意会,怎能说出来,说出来就是死人!众人愣在原地,接二连三的跪下。 “滚!”韩敬已道。众人如蒙大赦,不过她们走不远,刚出二道门就被韩敬已的亲兵斩杀。 心如死灰,刘玉洁哪里在乎旁人生死。她背对韩敬已,双手攥住衣襟,弯腰缩成一团,似要把今生的泪流尽。韩敬已莫名心惊,脱口而出的话更像是对她的承诺,“他们伤害不了你。我可以帮你复仇!” 复仇?你就是我的仇人! “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。”她面若金纸,心口一阵绞痛。 “难道不是沈肃?” “我只知道是你杀了嬷嬷,绿染,还有绿衣……”刘玉洁越缩越小,发丝遮盖下的嘴角溢出汩汩鲜血,“你陷害三皇子,操纵永州水道贪墨案,排除异己,连累我父亲,你这个欺君罔上意图谋逆的奸贼,就是你……害了我一生……” 绿衣因为想要阻止韩敬已,绿染为了保护她不受韩敬已伤害,嬷嬷不小心听见王爷与韩敬已的对话,总之全部都死了,可惜他们不知道,宫女出生的嬷嬷竟然识字,把一切告诉她。 她无法手刃韩敬已,但可以死的稍微干净点,死的让他措手不及,疲于如何掩饰一个王妃为何不明不白的自戕,就让那些助纣为虐弃她于不顾的人统统陪葬吧。 刘玉洁睁大眼睛,望着窗外阜南道的天空。 终于察觉不对劲,韩敬已扑上前扒开她攥紧衣襟的小手,里面竟别着一枚寒光森森的小金剪,早已深深地没入她柔软的心口肌肤,随着她的战栗,小溪般红色的液体越冒越多,浸透了单薄的纱衣。 “刘玉洁,刘玉洁!”韩敬已沙哑地喊道。 她星光点点的黑眸渐渐失去了颜色,死气沉沉的灰,凝视着盛世长安的方向。 “还在想家?”韩敬已吻了吻她冰凉的唇,“长安有什么好?尔虞我诈,纸醉金迷,每张脸都戴着面具,也只有樱花比这里的茂盛。” ¤¤¤ 樱花如雨,盛世欢歌的长安。 刘玉洁自噩梦中惊醒,撩开竹帘,马车外天色昏沉,车轮般的红日在天际燃烧万里。 三天前,她也是这样醒来。 尖锐的剪刀,胸/口的刺痛,红色的血还有韩敬已苍白的脸,无一不在提醒她饱受欺/凌的一生。她尖叫着睁开眼,却看见完好如初的自己。 嬷嬷,绿衣,绿染皆在,每个人都笑嘻嘻的。她脑子钝钝地,暗忖自己来到地府,那么爹和娘呢,还有九安在哪儿? 嬷嬷端来一碗药喂她喝,“洁娘,好些了没?”私底下嬷嬷比奶娘还亲,都唤她洁娘。 她要见爹娘,嬷嬷说不急,最多五六天便到长安。 那九安呢,我要见九安!嬷嬷满脸诧异,“你何时认识九安?” 刘玉洁目光凝滞。 大家都以为她烧糊涂,她无从解释,只好默认。 难道那活生生又历历在目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?她不信,却又希望是梦。她擦了擦额角的汗,下床来到梳妆台前。那里摆放一面一尺多长的西洋镜。 光滑的镜面倒映着矮矮胖胖的女孩,两道天生的好眉斜飞入鬓,眼瞳似光,唇角上翘,这正是十三岁的她。 终于想起,十四岁的她在丰水住了一段时间,下河摘香蒲掏虾窝被毒虫咬伤,起了一身红疙瘩,刚消没几天又发烧,祖母急的消瘦一大圈。 继母闻讯,唯恐阿爹责怪,匆忙派人去丰水接她回长安。阿爹爱女如狂,早就看不惯她像个乡下丫头似的乱跑,又恐她晒黑,便应下此事。 如今,她乘坐的便是从丰水赶往长安的刘府马车。 作者有话要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