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平氏”把披散着的头发胡乱一拢,再两把将身上的白衣扯下,露出里面的夜行衣,正是季东亭,自得一笑道:“你季爷出马,一个顶俩,还有办不成的事儿不成,你就等着看好戏罢!” 冬至闻言,啐道:“呸,你算哪门子的爷,也就只能在我面前摆摆爷的谱了,有本事去别人面前摆啊,你就是个窝里横的!” 季东亭正要说话,冬至已把食指竖到嘴边示意他噤声,然后附耳到了房顶上,季东亭见此状,忙也趴下了身去。 彭太夫人被冷水浇了一头一脸,三月的天还是很凉的,不由打了个寒颤,倒是很快就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。 就见平氏早已不在屋里了,她自己则趴在地上,浑身虽都钻心的痛,但的的确确还活着,并没有如她以为的那样,再睁开眼时,自己已经在阴曹地府了。 彭太夫人想也不想,立刻凄声尖叫起来:“来人,快来人——有鬼啊,快来人——有鬼啊——” 这一回,琼芳终于听到她的惨叫,举着一盏灯慌慌张张跑了进来:“太夫人,您怎么了……” 话没说完,瞧得彭太夫人的惨状,唬得也跟着尖叫起来。 这下连上夜的婆子们和后罩房不该班的丫头婆子们也都惊动了,大家纷纷涌进了彭太夫人的卧室,这才明白过来,彭太夫人与琼芳为什么会尖叫。 只因彭太夫人的头发竟被剃了个精光,头发被剃光也还罢了,她油光蹭亮的额头上竟然还多了两个字“毒妇”,血红血红的,在灯光下发着瘆人的光,让人不寒而栗。 众人禁不住都倒吸了一口气。 彭太夫人却似是对自己现下的样子一无所觉般,仍在凄声尖叫着:“有鬼啊,有鬼……有鬼……” 难道太夫人这个样子,竟不是人为,而是撞鬼了?也就难怪太夫人会唬成这样了,除了鬼,谁又能大半夜人不知神不觉的闯进太夫人的屋子,将太夫人弄成现下这副样子呢? 众人越发唬得不轻,可又不能任彭太夫人继续这样尖叫下去,总得先将太夫人安抚住,再请了主子们来,商量接下来是驱邪还是做法事的好。 琼珠与琼芳同是彭太夫人跟前儿得用的大丫鬟,素日在嘉荫堂也算是颇有威信,如今见琼芳唬得瑟瑟发抖,她虽也害怕,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若不站出来主事,回头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。 只得强自稳住心神,逐一发号施令:“你们两个,快去禀报侯爷与二爷,就是太夫人不好了,请侯爷与二爷即刻过来……你,快去把齐嬷嬷请来,太夫人自来倚重齐嬷嬷,有齐嬷嬷在,太夫人也能安心些……你们几个,快与我一道把太夫人抬到床上去,再把屋里屋外的灯都点亮!” 见众人应声要出去,忙又厉声补充道:“记得都管好自己的嘴巴,不然回头死的就有可能不只是你们自己,更是你们一家子人了!” 因为心里有事,顾蕴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。 迷迷糊糊中,外面似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她一下子惊醒过来,立刻叫了一声值夜的明霞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明霞忙应了一声:“奴婢这就瞧瞧去。” 一时明霞回来了,身后却还跟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杏林,屈膝给顾蕴见过礼后,杏林道:“四小姐,嘉荫堂那边出了一点事,太夫人不知道怎么的摔断了腿,还被剃光了头发,在脑门上印了两个血红的字‘毒妇’,一开始太夫人直嚷嚷‘有鬼’,还说那个鬼就是……先二夫人,可后来听太医说她的腿是被人为的摔断了后,她便一口咬定……一口咬定是四小姐在害她了,逼着侯爷与二爷一定要严惩四小姐,否则她即刻就吊死在侯府的大门外,让侯爷与二爷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。侯爷没办法,这才会打发了奴婢即刻过来请四小姐去当面与太夫人对质,也好还四小姐一个清白。” 彭太夫人不知道怎么的摔断了腿,还被剃光了头发,在脑门上印了两个血红的字‘毒妇’? 顾蕴一下子就想到慕衍昨儿与她说的‘老天爷一定会降下报应于她的’,心不由砰砰直跳。 她相信慕衍既然那么说了,就一定会做到,毕竟惩罚彭太夫人实在不是什么难事,却没想到,他的手脚竟快到这个地步,当天晚上便让彭太夫人受到了教训,而且这个教训不但狠,还足够绝足够损,绝对够彭太夫人至死都牢记,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! 念头闪过,顾蕴已淡声与杏林道:“劳烦姐姐去外面稍等片刻,我穿好衣裳便随姐姐过去嘉荫堂。” 杏林见她满脸的不高兴,倒也颇理解,任谁大半夜的被叫醒,往自己身上泼脏水,污蔑自己,都高兴不起来,是以她只屈膝说了一句:“四小姐慢慢来,奴婢不急的。”便却行退了出去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