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婆子连忙迎上来,帮着掸掉满身的雪,笑容满面:“巧月她们没过来吗?她让你今儿晚上在这吃吗?” 方安搓搓手,看着站在一边的方沉碧,笑着上前抱起她:“巧月说让我接宝儿回去过年,年初三再过来,怕耽误铺子里的生意。” 方婆子闻言脸抻了抻:“你那媳妇倒是能说会道,初五之前,谁还会去买豆腐吃,就你傻,说了就信。” “娘,铺子里的确忙的很,可不是托辞。时候不早了,我得带宝儿先走,不然雪大了,更不好走。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,交到方婆子手里:“娘,这是这个月的,你收好,等攒到宝儿嫁人,也是不少一笔了。” 方婆子把碎银子攥在手里,轻声道:“平日里当心点,小心让你媳妇知道了,没得消停。”说着转身往里屋走,边走边叹:“不愿意再生孩子,是怕你怠慢了她带来的几个拖油瓶吧,将心比心,又怎么这般待我家宝儿,这女人真是两面三刀,刚来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么多心眼。” 离开院子,方安背着方沉碧在黯淡的月色下,一步步往村头赶。雪下得很厚,男人一脚深一脚浅的探着路,方沉碧趴在他背上,脸冻得红红的,像个红苹果。他是在为自己打算吗?远远望去,一片雪色白的发亮,方沉碧抬起手揉揉眼睛,想了想,张口:“爹爹。” “嗯?” “你攒银子是为了什么?” 六岁的孩子,沉默又安静,不哭也不笑,乖巧的让人不可思议,超出了一个幼童该有的稳重。 “为了宝儿的攒嫁妆啊,等到宝儿将来许了人家,爹爹要让宝儿嫁的风风光光,在婆家能挺得起胸脯做人,不要受人家欺负。” “爹爹,宝儿什么时候嫁人?” 方安闻言笑出声来:“就等宝儿找到喜欢的人吧。” 喜欢的人吗?方沉碧想了又想,那个让她喜欢的人,似乎已经走了许久了。 大概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村头,回到铺子里的时候,桌上的饭菜都准备好了,三个孩子围在桌子边有说有笑。因为马巧月嫁到方家,三个子女也随着跟方姓,老大方栋,老二方梁,最小的女孩叫方娟。 “娘,小哑巴来了。”方栋看见方沉碧进了门,忙往回跑,嗓门大的很。 “栋儿,怎么能这么说妹妹。”方安话音刚落,马巧月撩了帘子探出一张并不高兴的脸:“你怎么跟孩子一般见识。” 说着拎着帕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,忙不迭的给方安擦脸,斜眼看了几眼站在门口的方沉碧:“几个月功夫没见,这丫头又标致了不少,看来长大不会错。” 方安倒也不敢招惹马巧月,连忙从腰间的布口袋掏出一段红绸子,喊道:“娟子,瞧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。” 一个胖乎乎的女娃从房间里跑出来,两眼笑成一道弯,扑进方安怀里嚷嚷:“爹,我要,我要。” 方沉碧站在一边,静静看着,面上没有一丝喜悲,仿如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,看的一边瞧她的马巧月直发凉。 丈夫疼爱这个孩子,她不是不知道,可人总是自私的,尤其在严苛的生活环境里,实在生不出那么多慈悲心,尤其是对这个孩子,心里有的不止是排斥,还有隐约的恨意。马巧月是从方安嘴里知晓方宝儿身世的,无血缘,也无恩情,到底是什么让方安这么疼爱不讨喜的方宝儿,她想不明白。 看这小小的方宝儿漂亮的脸,也知道是随了娘,难保方安当初不是动了什么心思,却没能如愿,到如今来睹目思人,这如何都让马巧月心里不得舒服。 “你说这可怎么好,宝儿突然来,我赶得新棉衣少了她一件。”说着笑着拉过方沉碧的手,搂到跟前,话是与她说的:“不过你姐姐的旧棉衣也是洗干净的,你先穿上,等过了这个年,娘给你补一件新的,可好?” 马巧月话音刚落,屋子里静悄悄的,半晌,方沉碧轻声道:“好。” 等到马巧月转身到里间准备晚饭,方安才敢蹲在她面前,尴尬道:“宝儿乖,爹以后会补偿你。” 她闻言一笑,看了看方安的脸,无谓道:“爹,我饿了。” 方安摸摸她的头,张望了一圈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绑好红绳塞到她手里,低声道:“说是你爷爷买给你的,千万别说漏了。” 方沉碧低头看了看红头绳,弯弯嘴角应他:“好。” 晚饭吃的算是丰盛,照比在旧院子里好上许多,方安总想着让单薄的方宝儿多吃一点,可又担心马巧月不高兴,夹菜也要看她脸色。倒是另外三个孩子,饭桌上也不安分,一边吃,一边闹。 “娘,我不喜欢吃花菜。”方栋蹙眉,嚷嚷着把堆在碗里的花菜捡出来伸手扔到方沉碧碗里,咧着嘴怪笑:“小哑巴,这个你肯定没吃过,给你吃吧。” “娘,我也不喜欢吃辣椒,小哑巴,给你。” 方沉碧低头,碗里顿时多了几种素菜,菜上还占着米粒,顿时让她倍感饱足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