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稚鱼将那药方胡乱揉成一团塞进袖中,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就走去,齐王宫这地方当真是晦气,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了! 江稚鱼一路踩着月色流光回到东宫,待转入自己屋子所在的偏殿时,却发觉几名宫人内侍立于院内,院中心处堆积着几个箱笼。 江稚鱼正好奇间,就见另有几个宫人正抬着一个大箱笼自自己屋内而出,她立时心下一惊,这不是在给自己搬家吗?! 她赶忙叫来一个宫人询问,那宫人低眉道:“殿下方才下令,命奴等将这间偏殿尽快腾出。” 江稚鱼心中困惑愈深,皇宫之中的人都一个毛病,说话从不说全,她便直问道:“那我住哪?又是何人要迁于此殿?” 那宫人面对她的匆匆询问只是垂眸闭口,半点不言。 这满皇城里,也大抵只有齐王宫的宫人敢与人闲论主子未交代过的事宜了。 “江大人莫急啊,他一个奴子,能知道些什么。” 一道低沉男声忽自江稚鱼身后响起,她顿时回眸,就见一身着朱紫色朝服的男子立于廊下,见她转身,便微微躬身施礼。 江稚鱼亦向他回礼,问道:“恕我眼拙,请问阁下是何人?如何认得我?” 那男子朗声笑了笑,款款走至江稚鱼面前,道:“在下温回舟,今日新入东宫当值,日后还劳烦江大人多加照拂。” 江稚鱼瞧他虽嘴角挂笑,眉目里却尽是冷嘲之意,吐出的话音也是阴恻恻的,似是来者非善。 江稚鱼心中升起一丝不快,道:“温大人如今可是朝中新贵,照拂委实谈不上,不过大人深夜出现于此,想来我这殿院的新主,便是温大人了。” 温回舟微笑颔首:“天色不早了,江大人赶快跟着宫人去到新的住处吧,温某亦要歇下了。” 江稚鱼此刻心中的不悦到了极点,她瞧着温回舟那张满含得意且显耀的面孔,颇有些鸠占鹊巢之感,且她平生最讨厌有人未得她应允便私自挪动她的东西。 她立在原处不动,回以温回舟一个如他一样的假笑后,冷冷开口:“陛下亲召我入宫为太子侍读,平日里与太子殿下论道经邦,居于此处自然行事便宜,我也并未听闻有令命我挪动居所,是否此夜晦暗,温大人走错了路?” 温回舟对于她的直言阻拦亦不恼火,反倒是勾起唇角笑了笑,紧接着掏出一张麻纸奉在双手中,扬眉道:“陛下黄纸在此,江大人若有质疑,可去请面圣。” 江稚鱼盯着他瞧了几眼,便将一切都猜透了,她虽无入朝资格,却对朝中风云也听说一二,温回舟是前不久由内阁首辅苏溢举荐被陛下一路擢拔而上,绝对称得上当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,而眼下他敢来此处与自己暗暗叫板,定然是有些筹码在握的,她自然也不会傻到真的拆开他手中黄纸去看。 江稚鱼暗暗深吸入一口气,她本就是女子,不学那些大男人充面子,能伸更更更能屈。 她面上浮笑,侧过身为温回舟让开路,又道:“温大人请。” 温回舟见她挫了锐气,亦微笑颔首,缓缓自她身侧而过。 “哦对了,江大人……”江稚鱼刚欲离开,却又被温回舟出言叫住。 温回舟退回至江稚鱼身侧,摊开掌心,其中是一只绿地粉彩六角小盒子,江稚鱼正惑然间,就听温回舟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。 “这是今年最时兴的口脂,我自江宁带入京中的,托首辅大人之意,赠与江大人。” 口脂?! 江稚鱼霎时心惊,怎会送她这般女儿家的东西,难不成…… 还不待她继续胡乱想下去,温回舟将盒盖打开,一股幽幽清香立时沁入心脾,他将盒子举至江稚鱼眼前,眸光闪了闪,忽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道:“大人莫要误会,这口脂无色,不为上妆只为润唇之用,既是首辅大人一番心意,还望江大人不嫌弃。” 江稚鱼压住方才陡然提速的心跳,将那小盒子接了过来,于怔愣之中看着温回舟堪堪远去,她回过神,垂目看向掌心里这个玲珑小盒子,苏溢无缘无故赠她口脂,又加上温回舟突至东宫,她只觉不是巧合,静水深流之下似正有暗潮涌动。 第26章 、请君入账 如平素一般, 江稚鱼晨日不过卯时便往去前殿,时辰正是赶在太子殿下下朝回来后, 与他坐而论道, 共辩朝事。 可今日确有不同,江稚鱼甫一踏入殿门,便听闻内里传来简明之略带笑意的话音, 而后紧跟着另一男子的声音,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,略一琢磨, 可不就是昨晚鸠占鹊巢那老鸠的声音! 江稚鱼下意识加快步伐, 几步转入殿内暖阁。 暖阁内燃了旃檀香, 幽幽缥缈白气自青铜镂空螭兽香炉而出,盘旋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