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闹得还不够大,水还不够浑。 于是他对凤霄道:“高懿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事,我们应该帮他一把。” 凤霄会意:“你怕被兴茂抢了先?” 崔不去微微一笑:“没错,这样的冤案,由高懿来审理,才最名正言顺。” 他起身去找客栈东家,拿出一笔钱,让对方找人去枯井下面寻找尸骨。 这些年,客栈闹鬼的传闻不是没有好事之人想要去井下一探究竟,但客栈东家生怕当真挖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,自己摊上干系,而来反正没有官府过问,他也乐得不多事,直接让人搬块大石头往上面一压,杜绝了好事者的围观。 但现在崔不去拿出的钱足够多,又自称是高懿让他来的,对方心动了,果然很快找人来搬开石头,伙计自告奋在腰间绑了绳索,下去寻找。 不少人听说此事,都跑过来看热闹。 其实以凤霄的武功,就算不用绳索,他也可以完成这桩差事,而且找起来肯定比其他人快,但枯井下面不知荒废了多少年,就算没了水,也会有许多苔痕虫鱼,凤府主是决计不肯下去的。 他翘着二郎腿,跟崔不去一道坐在客栈二楼窗边往下看,一边跟崔不去道:“我们来打个赌如何?” “赌什么?井里能不能挖出尸骨?不用赌了,肯定是你输。” 崔不去咳嗽两声,边城风沙大,气候干燥,没有乔仙在身边亦步亦趋的照顾,他对自己的身体也不上心,在这里待了两天,咳嗽又故态复萌,严重起来还会喉咙沙哑干痛。 凤霄:“为何?” 崔不去面无表情道:“因为就在我们刚到这里,听程成说了井里闹鬼的传闻之后,我就让人丢了一具尸骨进去,所以肯定能挖出来。” 尸骨新旧无所谓,寻常百姓也不会去关心,他们只知道如果真能从井里挖出尸骨,就意味着闹鬼是真的,这桩陈年旧案的确有天大的冤情,受害者才会死不瞑目,化为厉鬼来寻仇喊冤,故事就会传播越广,越闹越大。 高懿接了个烫手山芋,没法置身事外,段栖鹄也会被架在火上烤。 如果说且末城原本的局面,是一锅温水,那崔不去的到来,就是在锅下面又加了一把柴禾,然后点火,把水煮沸。 当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难,难的是走一步看三步,谋算到这份上,凤霄也算是服了。 还有什么是崔不去算不到的? 凤霄想问这句话,但没问。 他忽然笑了。 崔不去莫名其妙:“你笑什么?” 凤霄:“没什么。” 如果有一件事,是崔不去自以为胜券在握,最终却算不到的,岂非很有趣? …… 就在许多人跑去客栈看热闹的时候,段栖鹄正在家里看着崔不去送来的信冷笑。 信是崔不去用高懿的名义写的,盖的是高懿的官印。 高懿不肯出面,但在崔不去的恫吓下,总算写了这封信函,提及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,请段栖鹄过去一叙。 没有卷宗,没有受害者陈述喊冤,所有一切都来自凭空的猜测。 坊间传闻,段栖鹄年轻时辜负了一名女子,害她上吊自尽;也有人说,是段栖鹄当马贼的时候欠下的血债,如今对方来索命了。 段栖鹄一夜无眠。 昨夜客栈闹鬼,高懿见鬼,他也被鬼闹得心神不宁,后半夜虽然没看见鬼影,却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。 他是练武之人,身强体健,一夜不睡不算什么,现在心情极差,只能说明一件事。 段栖鹄心里有鬼。 “主人是否要去见高懿?”段府的管事问道。 他是段栖鹄的心腹,打从段府建成之日起,管事就已经是段府管事了。 段栖鹄哂道:“自然不去!他高懿算什么东西,别人喊他一句明府,是看他背后的大隋,难不成他有这个面子吗?” 林管事点点头,他对段栖鹄绝对忠心,没有多余的质疑,只是职责所在,又多问了一句:“那可要回函,或者完全不理会?” 段栖鹄:“你派人去说一声吧,就说我身体欠佳,卧病在床,改日再登门造访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