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瑁张允、蒯越蒯祺,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的官员与世家,那些可能知情的人,都背叛了他,这种背叛甚至是不存在利诱与贿赂的! 这种背叛是从他说出自己的决定那一刻起,便发生了! 他们没有劝阻他,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做那个违逆他决定的人,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断定一定会有人向刘备通风报信! 既然刘备注定不会被杀,那么无论是谁出言劝阻,都可能在事后被刘表怀疑为私通刘备之人。 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,任由他们的主君,任由他们的姻亲或是长辈踏进这个早已注定好的圈套中! 刘表来荆州已有十年,他自来荆州,不敢懈怠,每一天都努力将这片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,并努力用自己的谋略和手腕来弥补不擅征战的缺陷,想要维持住对荆州的统治。 但他此刻却如坠冰窟——那些可笑的计谋,可笑的手腕,还有他努力拉拢人心,安排联姻的的心机,都比不过关陆为刘备打下的战绩啊! 坐在主位上的这位宗室兄长喝光了那杯酒,杯子却并未落下。 他将杯子握在手中,似乎是不经意地向下望去,目光先是滑向了蒯越。 蒯越正与身侧的弟弟聊得极开心,根本不曾察觉。 于是刘表的目光又看向了蔡瑁。 蔡瑁已经醉了,面色通红,口齿不清地嚷着要婢女送来一只凭几,待凭几到了,他便威仪全无地靠在凭几上,似是打起盹来。 刘表又看向了张允。 他的外甥察觉到了这个目光,与他对视了一眼,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,立刻将目光移开,身体也轻轻颤抖着向后缩去。 刘表又看向了其余人。 那些名士中已有人离席,跑到对面去,亲亲热热地拉着徐州来人的手说些什么,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; 有人还在与旁人交谈,收到他的目光后微微一愣,似乎根本不知道主君此时看他是为什么; 只有伊籍一个人坐在那里,端着酒杯,见刘表望向他,便也回望了过来; 半晌之后,伊籍轻轻地摇了摇头。 刘备坐在刘表身旁,注视着这一幕,觉得有趣极了。 但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亲热地端起了漆觚,往兄长的酒杯中又倒了一杯酒。 “我今虽是第一次见兄长,心中总觉得熟悉极了——” 他这样正说着的时候,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! 所有人都惊呆了!拿酒杯的,拿筷箸的,说笑的,打瞌睡的,此时都愣愣地望着外面! 只有关羽警醒,从坐席上跳了起来,两步并作一步,身形一晃便来到了刘表面前! 刘表身量八尺有余,坐在坐具上也颇有威仪,此时却止不住要瘫坐一堆! 他要杀人了! 他要杀人了! 眼里的寒光,手里的长剑,还有泰山压顶一般杀气! 死亡就那样森然而又真实地来到了面前!容不得他思考,更容不得他逃脱! ……可他根本还不曾下令啊!刘表绝望地想,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?! ……还有,为什么没有人来保护他?! ……他的外甥呢?他的爪牙呢?怎么只有刘琦吓得打翻了杯盏,手脚并用地想爬过来护着他?! 那一瞬间短极了,刘表却仿佛看见那五十五个被他诱杀的宗贼尸体里流出的血,真切地向他淌来。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,有人猛地撞开了大门,而后无数一手刀一手盾的士兵便跟着冲了进来。 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,身披铠甲,手持长戟,大喝一声,整个厅堂便跟着嗡嗡颤动: “玄德公!我来救你了!” 荆襄这一侧的人谁也不敢动,徐州这一侧的人惊骇地互相打量。 “张绣怎么来了?”有人小声问。 “……我实不知。” “跟他说过?” “必不是营中传出去的……谁知道他怎么知道的!” 张绣一挥手,西凉兵便将刘表这一侧的人围了起来! 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,刘备终于连忙站起来了。 “张将军!你怎么来了!” “我听说这里摆下鸿门宴,要杀玄德公!”张绣虎目含泪,“因此我星夜赶来!今见玄德公无恙,我……我……” 张绣的声音哽咽起来,说不下去了。 关二爷握剑的手微微颤抖。 刘备站在那里,似乎在发愣。 刘表的目光扫来扫去,终于苍凉地笑了起来。 “我们兄弟相见,却不料竟有如此传言吗?” 他这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