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殷看得出来,卫昭带着他是一路往南跑的,如果他没猜错,卫昭的目的地应该是天门岭。前世,鹿鸣受卫昭的委托带他回渝京,也是走的这条路线。 庄子上养马,主要是为了干活和挤奶,还有在附近打猎,普通马匹足够了,不可能是上等良驹,将将跑出百余里,就有些累得跑不动了。 卫昭尽管心急,可也晓得要让马儿跑,不能让马儿不吃草,于是抱着伊殷翻身下马,让马儿休息会儿,吃点东西喝点水。 再说伊殷年纪尚幼,虽说会骑马,也是短时间骑着玩的,长途跋涉还是头一回,他很怕他吃不消。 在路边找了块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石头让伊殷坐下,卫昭打开包袱,拿出干粮和水囊。 伊殷没有伸手接,紧张道:“爹爹,他们会追来吗?”再是赫连濯不在庆佳城,那些侍卫醒来发现他和卫昭不见了,也会追上来的。 卫昭轻轻摇头,一边把馒头掰碎喂给伊殷,一边轻描淡写道:“阿殷别怕,他们不会来的,因为……”死人是不会传递消息的,更不会来追杀他们。 卫昭的声音很低,后半段简直微不可闻,但看他微微眯起的眸子,以及蕴含其中的难以掩饰的杀意,伊殷能够猜到,庄子上的侍卫,估计是无人生还了。 伊殷愣了愣,惊喜道:“爹爹,你的武功恢复了?”倘若真是这样,他们后面的路就要安全许多,全盛时期的卫昭,据鹿鸣形容,较之昭阳侯相去不远。 可是…… 好像有哪里不对…… 伊殷眉头紧锁,突然间醒悟过来,卫昭身手再好,侍卫的人数在那里摆着,打斗的过程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,那样的话,他早该醒了。 卫昭黯然一笑:“扶余王族的秘药,岂是轻易能解开的。我学艺不精,只勉强化去不到三成的药性,再多却是不能了。早知今日,当初表兄教我医术的时候,就不该贪玩的。” 不到三成啊,伊殷闻言有些失望,不过卫昭说的那位表兄,他倒是知道的,鲁王内君孙野,虢国公孙舒的胞弟,他们兄弟不仅是卫昭的表兄,也是昭阳侯君临同母异父的弟弟。 伊殷随即问道:“爹爹,你是怎样干掉那些侍卫的?”不是硬拼,肯定就是智取了,伊殷有些好奇卫昭的手段。 卫昭掰完一个馒头,伸手点点伊殷的鼻头,挑眉道:“解药不容易得,毒丨药还不容易?” 虽然卫昭说得轻巧,可伊殷知道,下毒也是很难的,最起码的,卫昭哪里有药材呢,想必过去这些年,他每回生病受伤,都趁机扣留了些东西起来。 伊殷还想再问,卫昭却不肯说了,他收拾好包袱,牵来吃饱喝足的马儿,先把伊殷抱上去,再跃身上马。 经过短暂的休整,马儿的体力得到了恢复,跑起来酣畅淋漓,差不多奔出去一百里才慢慢降低了速度。 此时,他们已经跑到了山脚下,伊殷根据方向和距离推测,这就是天门岭。 天门岭雄伟峭拔,气势壮阔,绵延数百里,是不咸山的支脉。天门岭的最南端,已经是在云州境内,他们从山上走,道路虽然崎岖难行,但岔路众多,不易留下痕迹,被人追上。 刚进山里,还有猎户踩出来的羊肠小道,可越往山上走,路就越窄,山势也越陡峭,马儿走不动了,好几次在原地打滑。 天已经蒙蒙亮了,东方的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,卫昭见此情形,干脆把马放了,让它自生自灭,自己牵着伊殷往山上走。 伊殷的身体只有四岁,正是小孩子瞌睡最多的年纪,心智再坚定也克服不了。早先在颠簸的马背上,伊殷也是伏在卫昭背上,睡得迷迷糊糊。 如今得自己走了,他的眼睛也没睁开,而是两只手合拉着卫昭的左手,闭着眼睛跟他走,走得跌跌撞撞。 走着走着,伊殷不小心绊到了一根横在地上的树枝,摔了个大跟头,也把瞌睡彻底摔没了。 “阿殷,怎么样?疼不疼?”卫昭赶紧把伊殷抱起来,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到。 伊殷摇摇头,不好意思道:“爹爹,我没事。”走路不看路,摔倒能怪别人吗。 卫昭见儿子确无大碍,心下稍安,又问道:“阿殷,累不累?要不要爹爹背你?”其实,卫昭有帮伊殷清除地面的杂物,只是那根树枝的位置太低,他没留意到罢了。 伊殷急急摆手道:“不累,我可以自己走。”山上已经没路了,好些路段都得手脚并用,卫昭拉他一把也就算了,要是背着他,更不好走。 卫昭看伊殷精神还不错,也不坚持,牵着他继续往前走,两人中途还休息了一阵,喝了点水用了些干粮。 小短腿到底不给力,还没走到晌午,伊殷就感觉小腿酸软,又涨又痛,有些迈不开步子了。 可他不敢告诉卫昭,若是那样,卫昭肯定会背他的,但是他觉得,卫昭也很累了,而且他隐约闻到,卫昭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,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怎地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