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雾连绵,晓星渐沉,一阵凉风刮来,平添许多落叶。 纪游抱着扫帚坐在台阶前,任凭树叶兜头落在他脸上,“师尊,你总这样唠叨我,真的很容易让我一蹶不振的。” 玄音仙尊冷笑一声,毫不留情地回话道:“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一蹶不振。”顿了一下,又说:“油盐不进,自暴自弃,还发牢骚嫌我唠叨。” 言罢便真的生了气,提起手中拐杖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纪游愣了一瞬,仰起脸望向宁瑟,“师姐,要不要把师尊追回来?” “不用,”宁瑟道:“师尊他需要独自静静。” 月影婆娑,晚风清凉,远处蝉鸣渐止,近旁落叶有声,纪游拢了拢身上的衣袍,叹气道:“哎,师姐你知道吗,要不是因为我爹和掌门仙尊有交情,我根本进不了昆仑之巅。” 他抱紧了怀里的扫帚,复又出声道:“听说来了昆仑之巅,就能见到花容月貌的师姐,和温柔慈祥的师尊,我见到你时觉得此话不假,见到师尊时觉得自己遭受了欺骗。” 宁瑟捏了个控风诀,将满地黄叶堆在一处,而后落座在他身侧,出言安慰:“不管别人怎么说,至少你眼光很好啊。” “多谢夸奖,这是我唯一的长处了。”纪游用脸贴着扫帚柄,独自颓丧了一阵,忽然又问:“师姐,你说我爹他到底图什么呢?明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,还非要把我往这里塞。” 宁瑟并膝坐在台阶上,悠悠云风起伏,将她的衣袂吹得飘飘荡荡,像月夜初绽的水莲,她揽袖沉思片刻,颇为正经道:“依我说,定是令尊看中了你的潜力,盼着你厚积而薄发。” “此话当真?”纪游道:“师姐,你可不要诓我。” 宁瑟闻言,立时侧过脸看他,“我何时诓过你?” “也是,你从没诓过我。”纪游扶正了扫帚,抬头道:“天界神仙万千,各有各的命数,我出身不凡,就注定走不了寻常路吧……师姐你身世普通,可能理解不了这种感觉。” 宁瑟握着手中的试剑石,心不在焉地回话:“正是如此,你能看开再好不过。” 几只浅蓝色的流萤从远处飞来,绕着宁瑟漫无目的地飞舞,被她就近抓在手心,微弱的萤火一闪一闪发着光,映着月色煞是漂亮。 正在此时,纪游问了一句:“对了师姐,你家到底住在天界的哪个地方?” 宁瑟刚准备回答天外天凤凰宫,忽然猛一清醒,转而干笑一声,含糊其辞道:“住在一个……类似鸟窝的地方。” 纪游闻言猛地一震,眼中蓄上了同情的泪水,“师姐你、你过得好苦啊。” 他问:“你是不是来昆仑之巅以后,才住上这种带院子的屋子?” 宁瑟细想了一下,她家里宫殿成片,四处都是亭台楼阁,确实没有这种木屋,于是诚实地回答:“是啊,我是第一次住这种木屋。” 纪游楞然看着她,隔了半晌,方才结结巴巴道:“师姐,你、你以后要是缺钱,一定要和我说啊……” 月移花影上栏杆,晓风渐寒,宁瑟起身搓了搓手,爽快地应了一声好,然而事实却是这样:缺钱是种什么感觉,她从小到大都没体会过,对这两个字也没什么意识。 纪游也一同站了起来,挥手向她告辞,他扛着扫帚走出院门,没两步又退了回来:“唉,还有最后一件事。” 他道:“我听别的弟子说,下个月要和你对战的,是天乾山的大弟子。” 宁瑟站在屋门前,闻言脚步一顿,跟着回了一句:“这个大弟子,很厉害么?” 纪游抬袖掩面,叹声道:“据说是他们天乾山的顶梁柱……” 次日清早,山岚初起。 天外朝阳东升,铺就千里霞色,远山青松如黛,似一方碧云横卧。 宁瑟挑了个地方坐着,仰头看远在天边的云朵,晨风吹过她的脸颊,带来远处的松涛声,她忽然想起来,上一次变成原形在天上飞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