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风了。她侧耳倾听,想起以前高高低低的声音。 父亲说,“咱们家小狐,有爹疼还不够吗?小狐,你不喜欢爹了吗?” 父亲说,出了大魏,他们就安全了。他们可以去夷古国,那里放牧为生,草原辽阔,民风粗犷。他们会在那里找到安身之所的。 父亲说…… 他最后说,“小狐,快走、快走!” 夕霭中,云雾中,虚空中,少女长发如云般散开。她跳下去的身影,成鸟翼般的黑影,覆上所有人的心头。带着怨毒,带着诅咒,带着不能忘的恨意。那些话重如无可撼动的岩石,压上每个人心头。 那种震慑,很多年后,也不能忘记。 …… 但凡她活着,她怎么敢隐姓埋名,去嫁人生子,去忘了自己的仇恨呢? 那嫁与未婚夫的卫氏女,又怎么可能是她呢? 第7章 写书风波 当夜,卫初晗秉烛,自行写一些东西。 笃笃笃。 这样晚了,竟还有人敲门。 卫初晗放下纸笔,去开了门。人未进,她便开玩笑,“深夜造访,恩人又来抓我熬夜了?” 他没有笑,进了屋。卫初晗关门回身,看到他坐的位置,就愣了一愣,心情有些复杂。一个圆桌四张凳,他偏偏能找到光线最暗的地方。他坐过去,沉沉的,与暗色融为一体。若要取人性命,倒是好方位。卫初晗举着灯台,慢慢走回来。他从怀中掏出什么,当着卫初晗的面摊来。一锭锭放在桌上的,是满满的白银。火光摇曳,金银之物让人耀了眼,不觉呆住。 “干什么?”卫初晗吃惊,“给我的?……都是给我的?” 他点了头。 卫初晗皱眉,“你不必这样。我并不是贪图你的银钱,试图榨干所有。” 光暗交影中,青年静声,“你一个人在外面,很多不宜。有了这些钱,你能过得好一些。还有你要的消息我让人去打听了,慢慢会有回复的。” 他话不多,言语贫瘠。而且他颇没有生活常识,连下雪时躲雪都要她提醒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偏偏说了这样的话。一径说下去,中途没有停顿。想来,他心里想这些话,打了无数遍腹稿,不是一时冲动才说的。 “你要离开?”卫初晗问。 他点头,又不说话了。 卫初晗沉默一下,抬头,“你是杀手。我能雇你为我做事吗?”这样,他们依然能同行。 他说,“你雇不起我。” 卫初晗略诧异,“你居然知道雇你要掏钱,而我没银子?” 她被他无声地……瞪一眼。 卫初晗忽然笑,“知道了。多谢你前来跟我道别。” 她将他送出门,离别前,突然问他,“我能知道,恩人你叫什么吗?你从来没告诉过我。” 他沉默着,半晌都没回答。卫初晗心中失望,想他果然不待见她,连个名字都不愿意告诉自己。但她已经转过了身,却听到身后人开了口。 “洛言。”他声音淡淡,“我叫洛言。” 卫初晗若有所思地点了头,待回到屋子,望着桌上墨迹未干的计划表,却再没有那份心情。 洛言走的第一天,想他; 洛言走的第二天,想他想他; 洛言走的第三天,想他想他想他…… 洛言走的不知道多少天,卫姑娘咬牙切齿,分外地想他。若他在自己对面,她很难克制想掐死他的冲动! 每天,卫初晗都被大大小小的痛楚折磨。有时候是腰腹突然被撞般,硬生生把她从睡梦中疼醒;有时候是写着字,手腕陡然被什么扎一下,脱力后,笔墨污了整整一大片宣纸;有时候去看自己的身体,青青紫紫一大片,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上山打虎去了呢。 卫初晗苦不堪言。 她对洛言那点儿本就不多的好感,飞快告罄——就算你是我的恩人,我每天被你这么揍一顿,这恩情,也该还完了吧?你能不能消停点,不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