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镜子收入怀中,转身准备离开。 他应该还是要去追九尾的,我要绊住他。于是,平日听九尾用来调戏后生说惯了的话竟是想也不想张口就来,“小哥哥,慌慌张张地是要去哪里?舍得这样撇下奴家么?”话一出口,将我自己都恶心得打了个寒战。 果然,那小道士持剑的手抖了一抖,险些将却邪都丢掉。他忍了片刻,到底年轻气盛,扭头与我道:“不知廉耻的妖女!”我却眼尖,瞧见他的耳垂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。 “小道长此言差矣。”我朝他的胸口努了努嘴,“却邪伤不了我,方才镜子也验过了,我不是妖,怎的叫我妖女?” 他的眉宇似乎泛起一层黑气,冷声道:“伴妖为伍,纵妖为患,与妖何异?” 当龙当了将近两百年,还是头一次有人骂我是妖。于是我问他:“妖又如何?同样是天地生灵,又是用了千百年才修成人形的,你做什么瞧不起妖?” “妖物残忍嗜杀,为祸人间,当诛!”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一样冷。 “可她不曾杀生。”九尾的修为应当是很高了,与她待了那么些时日,除却每次款待后生的蜜饯酒水,她便不曾吃过什么东西,更不会杀生为食。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,“若杀人都不算杀生,那还要怎样才算?” “她几时杀生了?”我很是疑惑。 “妖女休要狡辩!”他冷声呵斥。 我有些无奈,“这如何是狡辩?我不过是真心实意地在问你。” 英挺的剑眉抽了一抽,我猜这道士本是不欲与我多言的,但又不知道为什么,还是忍耐着与我道:“山下五六个村子,有数十个青壮年男子只因上山一趟,回家后几日便忽地变作一具干尸。师兄们瞧过了,那是精气与魂魄被人吸干的症状!这云台山上再无其他妖物,不是这狐妖却又是谁干的?” 他说的是真的吗?想来没有撒谎的必要。可我没亲眼见过,终归是有些不信的。 见我不语,小道士终于失去耐性,不想再理我,提剑便追。 “菡净!”我连忙叫他。 笔挺的背影僵了一僵,小道士伸手在腰上一摸,自然是摸了个空的。他豁然转身,看着我捏在指尖缠来绕去的玉佩,两道剑眉终于竖了起来,怒道:“妖女快还我!” “原来你真的叫菡净。”我望着他笑,“老是妖女妖女地叫也忒难听,人家不也有名字的吗?礼尚往来,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。你记好了,我叫敖盈。” 他大约是没有在意我说了什么的,只是死死盯着我掌心里刻了他名字的玉佩,低喝:“快些还我!” 我却把那玉佩放入衣襟,“若我偏不呢?” 菡净忍无可忍,脸色铁青地提剑向我刺来,又快又狠,一下子刺破了我的衣袂。只是我游荡人间这么多年,也不是没遇到过这阵仗,有时候在山里碰到穷凶极恶的妖魔,少不得是要动手较量一番的,因而对于打架这种事,我是十分擅长的。 看起来菡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,即便天资出众功力精深也不能与我这样将近两百岁的修为比,何况他是人我是龙,天赋血脉便是不同的。我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住,在他心口一拍,他便动弹不得。 “你想做什么?”受制于人,菡净的脸上并不是害怕,而是难以掩饰的厌恶。 其实我也并不想做什么的,只需要拖住他,亲自去山下看一眼再听九尾亲口讲一句便够了。可我大概是天生的顽劣吧,从前对莲生百般戏耍捉弄,现在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,忽然就生出恶劣的心思。我用浮空之术将他移到素日九尾与那些后生颠鸾倒凤的美人榻上,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一分,剥出他雪白的肩膀与大半幅胸膛,在他羞愤与惊恐的延伸中,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,笑道:“你且好生躺着吧。” 他瞪我的眼神真可谓睚眦欲裂,因为说不出话来,便把所有的恨意都融入目光,如果这目光能有实质,估计早就将我扎得千疮百孔了。我不理会他的愤怒,只是理了理发丝与衣裳,便转身出了狐狸洞,往山下去了。 菡净当然是没有骗我的。云台山下六个村子,近几个月来一共死去了二十七个青年,且无一例外都是失了精魂而死。 我知道拘死魂尚且不易,否则也不会耗费这么多年也不曾寻到莲生的魂魄。这样想来生魂则更是难得,毕竟还有活人的肉身作为屏障。能一举取了这么多人的魂魄,还不曾经历过鏖战,也未曾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的,只能说这人或是这妖很有本事。 这样的本事,不难让我想到九尾那名噪一方的引魂术。 我须得找她问个明白! 即便我本事什么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正神,但也不能看着有人在我身边作恶,万一她惹了天罚,我也是会受到牵连的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