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的也太简单了些,未免有些大题小做。依自己对皇帝的了解,他要么将此人弃之不理,要么,就是一阵究问…… 不知……皇帝好不好看这人。 张之谦心里探究的时候,周恒腰杆依旧笔直挺拔,匀称的身姿玉雕一般,衣上浅浅的图案花纹在金光闪闪的殿中,似乎不断变换着形状,一层一层的起着波澜。 萧政晔似注意到这细节,挑眉盯着他身上一处云锦图案。片刻,不知是鼎中香烟升起缭绕之故,还是有四方的金光闪烁之故。那团云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分散成了一只蓬着硕大尾巴的银狐,银狐腾跃,忽又成了锦云。 萧政晔摩挲着龙椅扶手,京中名贵丝锦蚕缎中,不是没有可幻化的明丝金绣,但周恒也说了,他是小村子里的人,怎会有如此衣料? 萧政晔正出神想着,地上跪坐着的周恒突然一个恭谨行礼,将他的视线撩动起来。 “皇上,草民之最大心愿,便是将自己的家庭经营的和乐美好,妻子无忧,兄妹自由发展,家中仆役能得以人的尊重。” “草民进京赶考时,家中稚儿刚过满月,草民不得已离家,心中揪痛,难舍不已。草民妻子对草民,穷苦不弃,患难相依,草民每每离家,皆想着念着。” “草民若得以腾达,必先将自身之骨血奉养得当,与己同荣。” “草民认为,不论何时,百姓心中都是没有国之根本概念的,他们只希望将自己的小家经营妥当。而在他们经营自己家庭的时候,不管是农业,商业,还有冶铁、织造、船工等各行各业,都在蒸蒸日上。” “因为百姓要顾家营生,所以他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手中的饭碗端实端正。或在这样的蝼蚁草民苦心经营下,三百六十行,才一日上升一毫。年年岁岁,才有行行的状元,才有我朝繁荣的经济,强壮的兵马。” “所以,众多小家庭的努力,造就我朝这个大家庭的荣华。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若无百姓之家,哪有中楚之家。但若无中楚之家,亦无百姓之家。这是循环往复的道理。” “而草民,就是这星星之火中的一点星火,只有将自己的家庭照管得当,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。” “见贤思齐焉,见不贤自省之,草民就在这般的德语中,自省吾身,将草民的家人照养安生。草民这简单的回答,就是由此。” 大殿中登时无人吭声,静谧的能听到四周烛火的噼啪声,像身处在一个空档的洞中,空寂十分。 这一段简单却又寓意深重的话,让一个小小的会元,说的风轻云淡却掷地有声。 为小家,是为大家,就这么简单!却真的,又不那么简单! 何以为家?何以安稳营生?皆出自朝廷庇佑。 小家的茁壮,全靠开明的政策。而有开明的政策,不仅要明君,还要好官清官。哪里来的官,民间来! 总之,若是想将一个朝代发展好,就要重民心,随民意。 萧政晔静默,一双锋利的眼眸盯在周恒身上,目光灼灼闪烁。 周恒看起来不紧张,但其实,说了这么一小段话,他已经口干舌燥了,掌心亦是湿漉漉的。 “周恒,你单单说了你的妻儿兄妹。”皇帝开口,“那你的父母呢?你可有考虑过他们?” 周恒缓缓咽了口中的唾液,湿润了干燥的口腔。 “草民若是考虑父母,难道要将祖坟都迁到京城?” 淡淡的反问语气,百官皆抽气。果然是年轻人,初生牛犊不怕虎,第一次都赶在金銮殿上使用这样的口吻与皇上讲话?! “自古落叶归根。”周恒润泽的唇轻启,温润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大殿上,“草民以为,爹娘的坟墓,还是安在周家村,他们生活过的地方比较好。就……不迁坟换地了……” 周恒突然俯身叩首,“草民不孝,爹娘先后离世,不能看到草民在这金殿上叩见圣颜了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