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看手法,已显出几分功力来,易楚暗中赞了赞,微微放了心,可看到常太医迟迟未做决断,面上反而露出沉思之色,心头又往上提了提。 片刻,常太医深吸两口气,问道:“这位小娘子平常用什么膏脂润肤,可否取来让老朽一看。” 易楚在妆台上寻了膏脂罐子递过去。 常太医打开看了看,伸手挑了一点,用手指捻开放到鼻端闻了闻,露出恍然之色,随即却又凝重起来,“小娘子用这膏脂多少时日了?” 易齐默默算了算,膏脂方子是前年中元节左右吴氏给她的,她过了两三个月才配制成膏脂,便答道:“快两年了,可有什么不妥?” 常太医惋惜道:“以小娘子品貌其实无需此物……这膏脂名叫千人媚,虽然能增加颜色,也能助情助兴,但对肺腑损伤极大,用得久了,五脏六腑就会溃烂,英宗皇帝在位时,宫里的人常用此物,因伤及了英宗龙体,曾处决近百名宫人,再无人敢用,却不知因何流传到宫外了。” 易楚骇了一跳,连声问:“依太医之见,我这妹子可有妨碍?” 常太医叹道:“所幸服用时日不长,仔细调养几年应该无碍,不过……”目光在易楚与易齐间逡巡几回,似是极难出口。 易楚料定内中空有隐情,正要引常太医出门,就听幔帐里传来易齐的声音,“太医但说无妨,我受得住。” 常太医斟酌片刻,才道:“小娘子恐怕在子嗣上会艰难。” 易齐追问道:“艰难到什么地步?” 常太医只摇了摇头,却再未作答。 易楚心里已然明白,易齐定然是不会生了。 来到外间,易楚吩咐冬雨摆好纸笔伺候常太医写方子。 药方上写着泽泻、钩藤、茯苓、当归等,当归补血养血,泽泻可解毒利尿,药性都比较温和,可见常太医走得是稳健中庸之风。 易楚着问:“服药配合着扎针,效果会不会更好?” 话出口,常太医已知易楚是懂医理之人,颌首道:“能辅以针灸最好不过,只是要扎的穴位……气海穴倒也罢了,大赫穴却……” 气海穴在丹田附近,而大赫穴在小腹之下,寻常郎中怎可能给女子在此处扎针。 易楚浅浅一笑,再问:“我能认清穴位,却不知要入针几分,留针多久?” 常太医又抬眼瞧了瞧易楚,方答:“入针五分,留针一刻,每三日扎一次,三个月后我再来诊脉。” 易楚点头应了,命冬雨付过诊金,又打发人去抓药。 药是在翰如院煎的,易楚没有假手他人,亲自在药炉旁边守着。 药汤咕噜噜地沸着,水汽袅袅升起,夹杂着苦涩的清香。熟悉的药香让她觉得安稳,心慢慢地定了下来。 冬雨挑了帘子轻手轻脚地进来,接过易楚手里的团扇,低声道:“二姑娘大哭了一场,将妆台上的脂粉都扔了,现下在屋子里坐着,冬晴偷偷看过,什么也没做,就在床边干巴巴地坐着。” 不能生育对于女子来说,无疑是极大的打击。 易楚完全能够体会到易齐的感受,叹口气,“让冬晴多上点心,万一二姑娘想不开……”话语截然停住。 很多次,她被易齐气得恨不得让她去死,也免得全家人为她所累,可事到临头,易楚还是狠不下心来真正弃之不管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