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儿犹豫了一下,道:“我回来的时候,听敬夫人府里的婆子说,长安令府的差役从府里抬走了十袋米粮。” 那婆子的原话是觉着自家主子是皇后的亲娘,长安令府的人不由分说就拿走这么多东西,轻飘飘地留下几张银票也太过分了些,也不看看她们是那种缺钱的人家吗? 有些话说出来恐防污了皇后娘娘的耳朵,是以喜儿只是简单陈述了这件事。 谢瑶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,“这事儿是先前皇上想出来的法子,如今说是三月了,可这天跟寒冬腊月似的,就是咱们宫里不也还生着火盆嘛,老百姓们缺衣少食的,世家大族给些东西也无妨,我娘没说什么吧?” 喜儿摇了摇头。 “这就是了。”怀中的孩子不知何时睡着了,谢瑶光轻轻拍着他身上的小被子,低声吩咐道:“叫乳娘进来带安哥儿下去睡觉吧。” 待到孩子被乳娘抱走,屋中只余下大人时,谢瑶光起身推开窗瞥了一眼,天依旧阴沉沉的,风迫不及待地从窗外吹了进来,落在脸上一片冷意,俏人儿细眉微蹙,回头看向软榻边看书的皇帝,“你说这天气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,都三月了,外头还这么冷,青黄不接的,今年只怕是灾年。” 谢瑶光虽说不懂农事,可春种秋收这样的常识还是知道的,如今暮春将至,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耕种时机。 萧景泽笑了笑,抚慰道:“昨儿长安令府来报,说是从南边走旱路已经运来了许多粮食,燃眉之急已解,至于耕种时机,我也同治粟内史谈过,他们衙门的府库之中还存了许多豆子、玉米之类的作物种子,虽然误了小麦和粟米的耕种,但其他作物倒不妨事。” 这些事谢瑶光自然是听不懂的,不过她明白萧景泽的意思,点点头道:“那便好,只盼着这霜冻寒凉早些过去。” 见鬼的天气能不能早些过去尚不得知,长安城的主街之上,时不时地便又车队经过,那套着驴或者骡子的大车上,便是一袋又一袋的粮食。 这些米粮从世家大族的宅门里被运了出来,还没在长安令府的粮仓中呆上一晚,就要被送到了黎民百姓手中。 长安城的三月,没有莺飞草长,没有踏青和纸鸢,那柳树发了新芽,却又在寒霜的侵袭下慢慢萎缩了下去。 好在萧景泽和一众臣工应对得当,又有以傅相为首的文臣和以靖国公、关内侯为首的武将支持,加之有像傅宸、薛明扬这样年轻的世家子弟身体力行的推行,长安城并没有形成很大的灾情。 百姓们对皇帝交口称赞,甚至还有在皇城外跪拜,而然距离长安五十里外的西郊皇陵,周嘉梦摔了一地的茶碗杯碟,细腻的瓷片和多色的彩釉再也无法拼凑完全。 自从在谢瑶光面前吃过一次闷亏,又在大皇子的满月酒上被其他人嘲笑了一通之后,周嘉梦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,而这些火,终于在得知行宫内没有珍珠米时发了出来。 “没有,怎么可能没有!宗正司每个月送过来的米呢?吃完了就去城里的粮行米铺里买,咱们还却一缸米的钱吗?告诉你们,本王妃就只吃这朔方郡产的珍珠米,别的地方的都不行,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我,要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!”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道:“给小的们十个胆子,我们也不敢糊弄王妃呀,实在是……这城里缺粮,宗正司这个月送来的也是普通的米,还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现如今吃的也是这些,小的们……小的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……” 不听这话还好,听到这番话,周嘉梦的火气又冒了上来,摔了一地的东西犹是不解气,又狠狠地骂了厨房的厨娘和采买的管事一通。 一旁坐着喝茶的萧承和见她骂够了,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,慢慢悠悠地道:“咱们虽然人不在长安,可是那里的情况也不是不知道,别说是珍珠米,只怕是银粳米都找不出,你又何苦难为底下人。” 周嘉梦一向都听萧承和的,如今也出够了气,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。 萧承和温柔地笑了笑,对吓得战战兢兢地仆役道:“行了,王妃只是心情不好,这事儿也怪不得你们,先下去吧,回头一人去管家那儿领五两银子,也算是给你们压惊。” 这一番话如同春风拂面,几乎快让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们热泪盈眶,采买的管事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,郑重其事地磕了个头,领着其他人退下了。 不得不说,萧承和对于收买人心这一套,运用的可谓极其熟练,尤其是白脸全都让周嘉梦唱了,这些下人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,随便一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,和自己从小见过的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