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怀中扯出来,擦干他的眼泪。 “你别等我,我不回来了。” 想到江义,她的声音又冷了几度:“你爸爸,是一个瘤,治不好的。” “那妈妈带我一起走,不行吗?我会乖的,听你话。” 江皓月自己擦眼泪,他努力找回平时的“小大人”姿态,他和爸爸不一样,他不给妈妈添麻烦:“其他人都夸我、都夸我……” 陈露打断他:“我不能带你走,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。” 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币,塞进小孩的手里。他的手掌太小了,厚厚一沓钱,根本没法拿稳。 “皓月呀,是我对不起你。” 江皓月吸着鼻子,脑袋里忍不住发懵:其他叔叔阿姨夸他懂事,学校老师夸他功课好,可是妈妈,他的妈妈为什么不疼他呢? ☆、14.忧虑 进门后,陆苗没有回房间。 她背着书包站在门口,把走道里的对话听去了大半。 陆苗没见过江皓月哭,也没听过他喊疼。 她在医院看见他的时候,他没有;在浴室摔倒了,他没有;被同龄的小孩欺负了,他没有……所以当他平静地接受一切后,全部人理所应当的忘记了,那伤该是有多疼的。 她听见他一抽一抽,压抑着喘不上气的哭声,才恍然大悟,这疼,直疼得他痛不欲生。 对于江皓月来说,他们都是外人。他说着“我自己就行”、“不用麻烦了”,来谢绝外界的好意。面对他的母亲,他却是想极尽全力地挽住她的手,他问她:“能不能带我一起走”。 陆苗生在健全的家庭,从未像他一般,担惊受怕着自己被遗弃。可是,她被那股慌乱和太浓重的悲伤感染,竟然跟江皓月一起哭了起来。 她哭着哭着,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哭得这么惨……彼时她胸前的红领巾拆下被当成手帕,陆苗攥它在手心里,已经硬生生哭湿了半条。 江皓月的妈妈跟他说了“对不起”,之后,陆苗就再没有听见江皓月的哭声了。 她尝试寻找他的踪迹,感知他情绪的变动,于是,在房门边一直站到夕阳西下,夜幕捎着月亮爬上天空。她侧耳,听着外面的动静,一点一点淹没于楼里各家各户热热闹闹响起的炒菜声与交谈声中。 陆永飞和林文芳不久也下班回家了。 陆苗看着她妈妈万年如一日地对她唠唠叨叨,拎着菜进了厨房,她爸爸坐在沙发上开启电视,按照惯例看起了晚间新闻。 家里暖黄色的大灯一亮,她又回到她熟悉的人间。 晚饭时,陆苗明显的胃口不佳。 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,好不容易夹起一筷,刚到嘴边,忽然吃不下了,她心事重重地蹙起眉头。 “我们有没有什么菜能给江皓月送过去的?” 林文芳停了筷,觉得陆苗太反常了:“怎么啦?你头晕吗?” “是不是感冒还没好?”陆永飞附和她,一起开始担忧:“孩子妈,要不要给苗苗测个体温?” 陆苗心里憋了事,可那是江皓月的“私事”,她不打算跟他们说。 “我没发烧,没生病……” 她气闷地咽下满腹忧郁,沉默不过半秒,恍惚间被点醒:“江皓月生病了。” “啧啧,太阳从西边出来了。”林文芳笑她。 “这一阵,我给小江送点菜,你吃饱饭了,恨不得要再吃一顿,把他的份也吃了。他生病,你就差没在家里放鞭炮,谁不知道你偷摸着有多高兴……” “唉,我很过分,对吧。” 陆苗没有反驳,情绪愈发萎靡。 “妈妈,给江皓月熬点中药吧,我上次生病吃的那个。江皓月生病了,都没人给他熬中药。” “人家吃西药啊,”陆永飞忍俊不禁地提醒她:“你不是为了他能不费劲地吃西药,你自己却要吃中药,跟我们闹了几天脾气吗?” “哦。”陆苗这才想起来。 陆永飞夫妇见她没招献殷勤,终于肯静下来吃饭了。 才吃没几口…… “那我等等问问江皓月,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洗澡,他今天还没洗。”她又想到了新的。 隔壁,江义破天荒地这么早回家。 他在街上买了卤味和一些盒装的糕饼,一进家门就兴奋地招呼儿子来吃。 “赢钱了?”江皓月难得见他买这样的东西。 “和那个没关系,”江义边脱外套,边往没开灯的内间瞅:“你妈妈呢?” 听牌友说在附近看见陈露坐在车里,他在路上带了些吃的,匆匆忙忙就赶回来了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