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的。 “为什么又不穿衣服?”谢蔚然终于跑近了,她没顾上秦戈,先抓起海童的胳膊,“你又受伤了。我之前不是给过你一套潜水服吗?穿了就跟没穿一样,你不会觉得难受的。” “不喜欢。”海童回答,“进了海,我什么都不想穿。” 谢蔚然:“你可别脱裤子,不然村里的小姑娘又要去市里投诉了,说你耍流氓。” 海童皱了皱眉,勾起泳裤的边缘:“是她们先来看我的。我如果什么都不穿,就会选没人的地方游。” 谢蔚然:“总之以后都必须穿着衣服。” 海童很固执:“我只穿这件。” 谢蔚然恼了,但海童显然不想再跟她纠缠于裤子和衣服上。秦戈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攥成拳头,似乎正握着什么。 察觉了秦戈的视线,海童先是把拳头放回背后,谢蔚然笑了一声,抓着他胳膊让他把手伸到秦戈面前。 秦戈:“?” 海童犹豫着,慢慢张开了拳头。他掌心中躺着几颗形状和色彩各异的海玻璃,夕阳的光辉顿时璀璨起来。 秦戈很惊奇:“……给我的?” 海童不吭声,谢蔚然代他说话:“这孩子怕生人,但是他看到我跟你一起来,他知道你是我的伙伴。所以,这是他给你的见面礼。” 被弃置入海的人工玻璃,经过漫长的旅行与泥沙、海浪、鱼吻的打磨,棱角消失了,一颗颗变得圆润光滑,像是深海中的宝石。秦戈伸出手,海童认真地将海玻璃放在他掌中。他很高兴秦戈喜欢这小小的礼物,在秦戈注视他的时候终于不再回避,眯眼笑了起来。 秦戈心想,姑娘们当然会偷偷去看他啊。这么好看,这么可爱的小伙子。 三人沿着海堤走回陆地,海童走在最前面,背影矫健漂亮。他回过头对谢蔚然说了一句话,秦戈隐约听见他在问,某个人的事情怎么样了。 从海童口中吐出的,明显是一个女性的名字。 谢蔚然:“还没有进展。你别再上山了,山上太危险。” 海童没点头,神情有些黯然,不吭声地继续往前走。 “他问茶姥的事情。”谢蔚然跟秦戈解释,“他家是我们研究组对口的贫困户,我跟他很熟,因为都是罕见的特殊人类,所以我带他去茶姥的茶园参观过。他和茶姥是好朋友,所以茶姥的事情让他很难过。他常常跑到茶山上,一呆就是一天。” 秦戈恍然大悟。那是茶姥的名字。在“罕见”、“特殊人类”、“茶姥”这样的标签之外,那位生活在茶山之中的女性,她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名字。 “他呢?他有没有名字?”秦戈看着孩童的背影问。 “他就叫小海。”谢蔚然笑着说,“你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你不是要来找一桩生活补贴贪污案的证人吗?”谢蔚然想了半天,“姜……姜什么?” “姜永。”秦戈心中狠狠一沉,“谢蔚然,原来这边负责跟我对接证人这个案子的是你?” 谢蔚然一脸真诚:“我会帮助你的。” 秦戈则满心郁闷:“先谢谢你了。……不过这跟小海有什么关系?” 两人终于踏上了陆地。海童转身冲他们招了招手,示意两人继续跟着他走。 “小海知道姜永在哪里。”谢蔚然说。 . 小海和母亲生活在一起,只有小学学历。他并不是蠢,只是读完小学就读不下去了。渔村在一个小镇子上,镇上有小学。他小时候只是黑了一些,脸上有细细的裂痕,看上去像是伤疤。镇上小学里有不少渔村里同他一块儿长大的孩子,因为他太善于游泳,个个都把他看做孩子王。若是学校里有谁嘲笑海童的“伤疤”,就有十几二十个黑魆魆的小毛孩,男的女的,抄起文具盒和扫把要跟人打架。 小学毕业,小海被分配到了市里的初中。跟他同个初中的只有两个朋友,而且还不是同一个班。十二岁的他终于开始抽条似的长高,随着身体发育,他脸上的异形鳃也终于完全成熟了。 “我和你虽然也是特殊人类,但是我们跟普通人长得一模一样。”谢蔚然说,“所以我们是没办法真正体会他们的经历和心情的。” 孩子们知道班上有一个特殊人类,是海童,沉默寡言,不喜欢穿上衣,夏季的校服套在身上,他总是难受得呲牙咧嘴。真正让其他人明白“海童”意味着什么的,是台风带来的一场大暴雨。 台风来的那一天,上午的空气又干又热。海童一整天无精打采,下了课就冲到水龙头下猛喝水。快放学的时候大雨开始落了下来,学生们纷纷提前下课离开学校。雨势太大了,空气中的水分顿时充盈。 “那天他们班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小海的鳃……”谢蔚然用手模拟了一个动作,“在动。” 只要稍稍想象,秦戈都觉得心中难过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