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转而狠狠盯着章晓怀中的熊猫。熊猫被他的眼神吓住了,四爪紧紧巴在章晓身上,贴得更紧。 唐错决定转换一个话题,来化解当下的紧张和尴尬。 “谢子京怎么样了?”他小心地问,“真的想不起我们了?” 章晓抱着熊猫站起,熊猫趴在他肩膀上,正好与高穹面对面。 “我也不能确定。”章晓说,“现在一切都要争分夺秒,秦戈晚上会过来给谢子京巡弋‘海域’。现在他‘海域’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了,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,就是记忆还有一些混乱。” 住院楼顶层的特护病房里,谢子京睁开了眼睛。 他睡得有点儿迷糊了,看见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和帘子,一下还未能反应过来。 正在给他拔针的护士见他苏醒,连忙按下呼叫铃。医生进来给他检查了一通,确认身体没有任何异状,主要是“海域”里的变化让他有些茫然。 “多休息休息就好了。”医生说,“你继续躺着吧,一会儿会有精神调剂师过来。” “谁?”谢子京问,“章晓?” 医生回忆片刻:“不是章晓,据说是专属于你的调剂师。” 医生和护士离开了,谢子京独自坐在床上,发愣了一阵子。他的脑中空茫茫的一片,但要是竭力去回忆,确实能回忆出不少东西。 父亲叫谢谅,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谢子京的家长会,因为他总是非常非常忙。一个电话过来,他就要离开家,坐半小时火车抵达北京,然后消失十天半个月。 小学时候人人写《我的爸爸》,谢子京也写,但分数总是不高。他写的作文里没有什么温情的片段,他总记得父亲屡屡失约,一次次让自己失望。 上了初中之后,他懂的事情多了一些,开始渐渐理解父亲。母亲总是告诉他,父亲的工作很特殊,特殊到无法跟家人说清楚,只能以含混的“出差”来解释。谢子京也不再吵着闹着要父亲带他出去玩了,他有了自己的朋友,标杆一样的父亲似乎已经不再重要。 高考结束,谢谅难得地拥有了一段颇长的假期。 “处理了一个挺棘手的案子。”谢谅在吃饭时无意说了一句话。 谢子京第一次听到谢谅谈论自己的工作,但谢谅立刻岔开话题,问他假期是否打算出去玩。谢子京很想问他,为什么把工作称为“案子”,到底有多棘手?他即将要去上大学了,对成年人的工作、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自我判断。谢谅没有回答他的疑问,谢子京还想着在旅途中趁着父亲心情放松再好好问一问。 但是没有机会了。 父母在鹿泉失踪,至今没有找到遗骸。谢子京认为,他们应该是没有死的。 虽然不知道这十余年中到底藏身何处,但他心里总有这样的执念:父母仍活着,悄悄地,在世上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。 把脑中的记忆尽量清晰地捋了一遍,谢子京遗憾地发现,一切又一次断在了鹿泉的夜晚。 他记得民宿的老板告诉他们天象预示着鹿泉即将涌出地下水,也记得民宿的其他客人悄悄开玩笑,这是老板招揽客人的套话,因为在鹿泉附近,老板还有一家民宿。谢谅对老板的话没太大兴趣,但他问谢子京,想不想去鹿泉那边看星星。 “鹿泉那片洼地很适合观天象,它地势比平面低,像一个大碟子。躺在中央的时候,感觉天就像一个盖子把你牢牢盖住。”谢谅比划着对妻儿说,“那感觉特别奇妙,好像所有东西都消失了,就剩下一片天,一片地,你自己,还有满天的星星,眼睛一样盯着你。” 一家三口怀着观星的兴奋出发前往鹿泉。谢子京只记得自己打着手电筒,仔细地阅读帐篷的搭建细节。 清晰的记忆从这里中断了,再往后便是浓重的混沌。一切像被深重的迷雾笼罩,凭他自己无法摸索。 但最令谢子京吃惊的,是他现在忽然发现——谢谅去过鹿泉。 谢谅知道鹿泉的地形,甚至知道躺在鹿泉的地面上观星是什么感受。 ……鹿泉曾是谢谅执行任务的某个地点? 谢子京突觉口干舌燥,转头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。他忽然看到水杯旁的小记事本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