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道从最底下的兵士做起,无论是做斥候刺探消息,还是在先锋营里冲杀迎敌,都配合得极为默契,甚至比亲兄弟还牢靠。 章太后薨逝后,魏知非还数次暗中递信于他,劝他认清大势,切勿以卵击石。 奈何这事由不得章维做主。 他并非章孝温的长子,在父亲跟前说话的分量也有限,试着劝说了几次,皆被父兄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通,说章氏已无路可走,唯有拼死一搏。章维也明白,这些年章氏仗着军权和后宫肆无忌惮,几乎成划地而治之势,早就成了永穆帝眼中最锋锐的刺。 即使章家归降,也不过是步镇国公后尘。 外戚做到这份上,往前尚有活路可觅,往后却是粉身碎骨的深渊,没半分退路。 他不可能背弃家族,更没有力挽狂澜扭转局面的本事,唯有与父兄同行。 而对魏知非,于公,两人身处势不两立的敌军阵营,到最后拔剑相向亦在所难免,但于私,两人却有深厚的生死之交,更欣赏彼此的才能。以至于此刻瞧见魏鸾,章维最先想到的也不是她曲园少夫人的身份,而是魏知非的妹妹,他的表妹。 但相隔千里,她怎会出现在此处? 章维不由看向父亲,欲问缘故。 而章孝温的目光则仍落在魏鸾身上,迅速打量过后,瞥见儿子疑惑的神情,随口道:“昨日我说周月柔送了份厚礼,便是说她。盛煜跟魏知非咄咄逼人,却不想后院失了火,有这么个人质在手,倒是天赐良机。” 周月柔是新安长公主的闺名。 章维不知她怎会来这手,却听出了言下之意,愕然道:“父亲打算拿她要挟盛煜?” “有何不可?”章孝温横眉。 章维看了眼魏鸾,“沙场争杀都是男人的事,成王败寇全凭真本事,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卷进来,拿去要挟未必,说出去怕是不妥。” “并无不妥!” 微哑的声音,并非出自章孝温,而是从门口传来。 章氏父子愕然抬头,魏鸾亦脊背微僵,下意识回头望过去。 一道极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。 是废太子周令渊。 …… 比起章氏父子和军中众将的征杀筹谋,周令渊在这场战事里,除了充当章孝温扯出的大旗外,并无旁的事情可做——幼时名儒教导,年长后参议朝政,他所学的多是如何治理朝堂,跟群臣打交道,却从未碰过兵法。 既无韬略可调兵遣将,又没法上阵杀敌冲锋陷阵,成了实打实的摆设。 而他的面容气度,也与从前迥异。 魏鸾印象里的周令渊温润如玉,行事温和,清秀的骨相衬以贵重气度,锦衣玉带自有翩然风采,尤其那双偏似桃花的眼睛,曾令无数贵女倾慕。便是后来遭受挫折,性情里添了几分阴鸷,将她囚困在琉璃殿时,偶尔发疯到近乎失控,却还不负东宫太子的风度。 此刻的周令渊却消瘦之极,整个人如剑锋饮血,褪去所有的温柔和气,让人觉得冰冷。 秋风鼓动衣袍,愈显得身形单薄。 逆着光看清眉眼,他的神情里似藏满怨憎愤懑,又如同消磨尽意志的困兽,带几分颓丧。 自打东宫一别,两人就再也不曾会面。哪怕是周令渊被囚禁在皇宫的那半年里,魏鸾为避麻烦,也不曾去探视,只让周骊音代为劝说,盼着他能振作,迷途知返。谁知久别重逢,他会变成这般模样? 风拂进门槛,带着淡淡酒气,分明是周令渊身上的。 魏鸾不由愣住。 里面章氏父子似习以为常,只拱手为礼,原本含泪坐着的章念桐大抵也没料到昔日的夫君会变成这模样,手扶着桌案,诧然起身。想起自身囚困后容颜尽损、满面伤痕,又似不愿被他瞧见,侧身躲开。 周令渊却没留意,只将目光落在魏鸾身上。 他已有太久没看到她。 自打那日盛煜将她带离东宫,之后除了周骊音偶尔递来的消息,两人间便再无瓜葛。以至于方才在院外看到魏鸾的背影,周令渊几乎以为是看错了,却因太过惊愕,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。而后,他便听到了章孝温的那番言辞。 他忍不住闯了进来,打断章维的维护劝阻。 片刻安静,还是章孝温打破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