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家的亲戚都来了,将本来就不大的病房挤了个满满当当,苏禾没有进去,只是领着三个孩子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,听到病房内有悲恸的哭声响起,她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‘走好’,后来她又去花店预定了很多的鲜花,委托花店的老板把这些花送到了张庆民老先生的葬礼上。 当天,未来城直接拨款两个亿到龙城大学,由工程项目管理部负责督造,为龙城大学建设一动全新的教学楼,就以‘张庆民’老先生的名字命名。 在这栋楼上,“求真至善,登崇俊良”八个字十分显眼,这不仅仅是龙城大学校训中的一部分,还是张庆民老先生对学生的勉励,更是张庆民老先生对自己一生的践行。 而这栋楼,是苏禾缅怀张庆民老先生的方式与表达。 …… 苏禾在龙城见的最后一个故人是张春花,她在医院门口遇见的。 苏禾已经变成了张春花的心魔,这些年所有与苏禾相关的消息,张春花都会从报纸上减下来,用浆糊粘在一个本子上,一有空就指着本子上的照片同她的四个孩子说,“你们一定要超过她!一定要超过她!妈上大学的时候就比不过她,毕业之后也比不过她,这辈子啥都不想了,就想赢她一回!你们一定要答应妈,不然妈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……” 但张春花的四个孩子真的做不到。 三个闺女学习成绩还行,但因为张春花嫁的男人太过重男轻女,三个闺女念完初中就不让念了,现在那三个闺女就在龙城里最大的毛线厂上班,老老实实地给她们亲爸挣赌资,而最小的那个儿子则是完美地继承了他亲爸的愚蠢基因和暴力基因,从上小学开始,就一个又一个的红灯笼往家里背,张春花的心已经凉了一大截。 从报纸上看到的与苏禾相关的报道越多,张春花的心里就越急,不过下一辈不努力,她想管也管不了,久而久之,她开始害怕苏禾。 张春花想不明白,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厉害? 如果取得那么大成就的人不是苏禾,而是她张春花,这该有多好! 魔怔了的张春花开始将自己主动代入那些夸赞苏禾的故事中,把苏禾的名字与相片从报纸上剪下来,然后再将自己的照片粘上去,用钢笔在被剪出来的窟窿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……抱着那些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,张春花可以‘嘿嘿嘿’傻笑一整天。 可是在看到苏禾的那一刹那,张春花幻想出来的美梦泡沫破裂了。 她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,确认眼前出现的那个人真是她粘了满满一本子的人,觉得胸口有些发紧,深吸几口气,试探着喊了一声,“苏禾?” 苏禾停下脚步,回看一眼,走到张春花所站的水果摊前,拿起袋子来,挑了几个新鲜的瓜果装好,递给张春花去称,说,“我同秦苗儿见过了。” 张春花愣了一下,看着苏禾那一身从容的气度与端庄大方的衣服,突然有一刹的手足无措。 咬着嘴唇看了苏禾好一会儿,张春花这才问,“你既然见过秦苗儿,那肯定知道我的事儿了。这些丢人的事情我不怕你知道,你也别想笑话我,我就想问问你,你还记得当初有人在报纸上攻击你,说是因为你对外高价卖百疫消,这才导致国内药价飞涨,你知道是谁不?” “谁?”苏禾从口袋里掏出钱来,等着张春花报数。 张春花笑得很古怪,“是周庆华干的,就是那个和你处过对象的知青,他妈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,需要国外的药治,但是买不起,生生痛死的,他爸没过多久就也跟着去了,你知道周庆华怎么样了吗?” “他要放火烧了龙城大学,可惜他放的火还没有点燃龙城大学的一个厕所就被人发现了,锒铛入狱,因为他供认不讳的缘故,直接被以反人类的罪名拘留,这辈子都别想出来……” 苏禾催张春花,“有你这样卖水果的?我都把钱拿出来了,你还叽叽歪歪的!” 张春花脸色垮了下来,直接把装水果的袋子塞给秦海,摘掉自己的帽子,摸了摸那秃顶的脑门,同三个孩子说,“这水果算是姨送给你们的,想吃什么再拿一些。不过你们得听姨一句话,别和你妈学,你妈那狗脾气太欺负人了,如果自己有本事还好,如果没本事,随了你妈的狗脾气可是要吃大亏的!就好比我,没有你妈的本事还总想和你妈杠,这一头头发就是你妈给我揪秃的……” 苏禾:“……”这张春花是真的疯了! “我孩子不用你教,你有这个力气就好好教你孩子!” “你也是上过大学的人,咱们医学班里出息的女生比男生少?儿子不如闺女聪明,那就好好供闺女念,你做了一辈子的孽,说不定做点儿好事,到了六七十岁还能享享闺女的福,还有你那蠢儿子,能不能正经教?没有教不好的娃,只有不上心的家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