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伦特的个子已经跟成年人一样大了,爬到展览架顶上,把它朝敌人推倒—他很可能摔死的呀。他们被拖出博物馆货运门时,布伦特一瘸一拐的,一声不吭。被塞进车里开走后他同样什么都没说。杰里布和戈克娜问他伤势如何的时候也只朝他们动动肢腿,表示没事。 才不是没事呢。看样子,他摔断了一条前腿,至少还有一条肢腿受了伤。可他怎么也不肯让他们瞧瞧他的伤势。维基完全明白他的心情。布伦特和杰里布一样万分羞愧,心情可能比杰里布更沉重—觉得自己没用,是个废物。到这里以后,他一直蜷缩起来,闷声不响。一个小时以后,他才一瘸一拐地转来转去,在金属墙壁上东敲敲西挠挠,还不时一头扑倒在地,好像打算装死一样—也可能是完全绝望了。这时他就是这个姿势。 “你们没听见吗?”他说,“用肚子听。”维基已经好些年没玩过这个游戏了。但她和其他人马上学他的样子,趴在地下,所有肢腿完全摊平。摆出这种姿势,肢腿彻底拉直,一点弧度都没有,休想抓住任何东西。真是太不舒服了,这种模样,你什么都做不了。阿莉奎尔从她胳膊里钻出来,波尔伯也蹦过来。两个小东西在几个大孩子身上蹦来蹦去,不时戳他们一下,格格地笑成一团。 “嘘,嘘。”维基轻声道,小家伙却笑得更欢了。刚才她还一心盼着婴儿们能活泼点儿呢,这是多久以前的事?这时却巴不得他们安静下来才好。维基尽力不想婴儿,专心倾听。唔,其实算不上声音,至少头上的耳朵听不见,可她趴在地下的身体却感觉到了。有一种嗡嗡声,持续不断……还有震动,时不时震一下。哈!隐隐约约的,但跟大清早走在城里时脚尖感受到的一模一样!又来了!这一次绝不会错,急刹车发出的呜的一声。 杰里布笑了,“我看,这下子就什么都清楚了!把我们关在封死的箱子里,他们觉得这一手聪明得很,可咱们还不是照样知道了。” 维基欠起身子,让自己舒服点儿,跟戈克娜交换着眼色。杰里布是比大家聪明,这没错,可要论鬼心眼儿,他跟两个小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。戈克娜的声音很温和,一方面是想客气些,另一方面,要嚷嚷起来,非把宝宝们吓得躲起来不可。“杰里,我觉得,他们其实没怎么打算把地点的事瞒着咱们。” 杰里布脑袋向后一仰,差点又拿出“大哥什么都懂”的姿态,但马上就变过来了。“戈克娜,他们五分钟之内就能把咱们送到这儿,可咱们在路上兜了将近一个小时,这……” 维基说:“我猜他们是为了避开妈妈的安全部门。这些人有好几辆车,你记得吗?他们让咱们换了两次车。也许他们本来打算逃出城去,却发现逃不掉。”维基朝这个监狱一摆手,“他们但凡有点脑筋,肯定知道咱们看到了许多东西。”她没有抬高嗓门,波尔伯和阿莉奎尔爬到仍旧摊开肢腿趴在地下的布伦特身上,正翻弄着他的口袋,“我们可以认出他们几个,杰里,包括司机和守在博物馆卸货区的那个女人。” 她把在博物馆地板上看到霞弹枪的事告诉大家。杰里布比划了个惊恐的姿势,“你觉得他们不是保守派,只想让爸爸妈妈丢脸吗?” 戈克娜和维基同时做出否定姿势。戈克娜道:“我觉得他们是当兵的,杰里。不管他们自己说什么。”那伙人撒了好几重谎。刚刚走进影像展厅时,他们说是妈妈的安全部门的,把孩子们关在这儿以后,他们说的话又像是保守派:对体面人来说,你们这些孩子是可怕的、不体面的;不会伤害你们,但要让大家都看清你们变态父母的真面目。等等。话虽这么说,但他们的话里没有激情,维基和戈克娜都注意到了。她们知道保守主义者在广播里是怎么说话的,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。还有维基和戈克娜遇见的人,一见早产儿便怒火万丈。可这伙绑匪却非常冷静。不管嘴上怎么说,实际上,这些人待孩子们就像货物一样,不狂躁,不激动,不动声色。麻利、内行的外表下,维基只发现他们两次流露真实感情:领头的绑匪因为布伦特砸死了她的两个人大为光火……还有,对孩子们似乎有点冷漠的歉疚。 杰里布身体一震,维基看出他明白了。但杰里布没有开口,他在思索,却被一阵清脆的大笑声打断了思路。阿莉奎尔和波尔伯早就把维基、戈克娜和杰里布抛到了脑后,他们找到了布伦特藏在衣兜里的翻花线圈。阿莉奎尔一蹦老高,线圈在她身后拖了个弧形。波尔伯跳起来揪住线圈,围着布伦特转,用线圈缠他的腿。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