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艾西不是自愿忘记你,”停了片刻,露西继续说,声音却变得低了,“那是教廷和魔物之间的仇怨,她本来不该被牵涉其中。从前她是为了你而留下,可是现在这理由早就不复存在,她在这儿过得从不快乐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,她不会再次想起来?”教皇冷声质问,“你又怎么能知道,离开我身边是她自己的意愿?” “因为我一直看着她。”露西说,“哪怕把她强行留下,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。将她关起来,将她绑住,将她的记忆洗去,你只会把她越推越远。” 教皇笑起来,那抹笑像淬了毒的刀子:“但起码,我能留住她。” 露西静默了一会儿,才说:“不要这样做。”她注视面前这年轻的教廷之主,神色里难得的暗含悲哀:“你如果这样做了,就是一同杀死了你们曾经的回忆。” 教皇未曾回答。 长廊里只听见母亲的低语:“我和她的父亲为我们的女儿取名为艾西,我们对她别无期许,只希望她的一生平顺幸福,无所拘束。”她缓缓说,“若是可能,我只希望她从未和教廷有过瓜葛。” 那孩子迟早会出生。 它出生之时,说不定会生着亚莱芒家世代遗传的银发。 并非是不能在分娩后将新生的婴儿调包,换上一个完全健康的、没有患上那受诅咒的病的婴儿。 一切都将做得天衣无缝,不会留下破绽。 但艾西仍然可能会发现。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猜忌,哪怕只是些微的怀疑与困惑。 她将成为一个母亲,此后她的心中不仅有骑士,还有骑士的孩子。 随着怀孕的迹象越发明显,艾西变得越来越不愿意踏出寝宫。神殿里骑士和神官们来往,修女与侍从们穿行。他们大多都已宣誓,这一生都将不结婚,不生子,将此生奉献给神明。 艾西想,兴许希欧多尔也曾发过那样的誓言,可最后誓言被打破了。这个时候她终于有点儿明白,那天在教堂里骑士和她说的誓言。 在这样的地方,不该有怀孕的女人出现。 神殿里的人并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,他们待她十分尊敬,甚至会谦卑地低下头颅向她问安。每个人的头颅都垂得十分之低,目光既不敢落在她脸上,也不敢落在她的小腹上。 教皇身边的修女有孕在身,无疑是一桩极大的丑闻。 艾西不再想出门,但好在教皇的寝宫已经足够大,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,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地踱步,有时她去喂鸟,有时她去窗台看风景,有时她去衣帽间里一个个拉开衣柜和抽屉,看她曾经穿过的那些衣物。 看着自己从前留下的那些痕迹,艾西会想,当自己还拥有记忆的时候,她在这时候会干些什么? 应该过得比现在更开心吧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