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处这样的位置再谈爱,只是可笑,对于褚妄这样的男子来说,倾城的容貌也好、稀世的才华也罢,都不是吸引他的关键。 一旦他对她的兴趣丧失,她面临的还是一个“死”。 卿柔枝眼眸低垂,道:“史实都记着呢,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妃嫔,侍奉新帝之后,都落得什么下场?无一不是凄惨而终。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帝王,只在话本里出现,若是七年前的我,或许还会为他动容,可我不是,那个天真的我已经死了。” “小的时候,我曾经问过我的母亲一个问题。 那时我刚去见完长姐,亲眼看到她生孩子的场面。长姐的声音听起来很痛,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,我很害怕,我就问母亲,我以后可不可以不生孩子? 娘告诉我,不可以,以后我要嫁人,要成为某个男子的妻。我问她,娘,若是我不做妻不做妾,不做尼姑不做妓,我能做什么? 娘用戒尺狠狠打了我,告诉我不要有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。 可我只是想问,我不能做卿柔枝吗?只做卿柔枝。” 淮筝湿了眼眶:“娘娘这话听着耳熟,” 她道:“元后曾经也这样问过奴婢。她问奴婢,为何女子生来就要依附男子而活?为何她不能,只做卿柔月?” 卿柔月,是长姐的名字,她为婢女取名思月,归月,亦是怀缅长姐。卿柔枝不禁想到,长姐当年真的,是病逝的吗? 见识过了宫廷的种种诡谲,卿柔枝不禁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淮筝。 淮筝一怔,只道: “是,元后娘娘……是病逝的,自从生了太子殿下后,她身子怎么调理都不见好,第二位皇子夭折后,娘娘便……仙逝了。” 一脸若有所思的盛轻澜忽然道: “娘娘将来若是要走,能否带我一个?我精通医术,必然能够帮助娘娘,今后我们可以开一间药铺,以娘娘的聪明才智,我们定能干出一番天地。” 淮筝道:“无论娘娘作出怎样的选择,奴婢都听娘娘的。” 卿柔枝握住她们二人的手,只道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半分。 *** 泉安道: “陛下,旨意已传下,镇抚司今夜便会放人。” “娘娘那边……已经服药,您看是……” “朕去瞧瞧。” 褚妄坐上龙辇,闭上眼便想起那一年。 那年她在院中午睡,春日熏风一阵阵地吹来,吹得落花满头。 他并未叫人通报,而是静静伫立在旁,瞧着她的睡颜,想的什么也已忘了,只记得当时宫里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传出。 他掌管诏狱,手下人命无数,但凡传出一点不利她的消息,都会被他无声无息地解决。 人命而已,在他眼中比不上她眉心微蹙时,牵动他心底那一丝,极隐秘的,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。 那时,她是皇后。 他是九皇子。 宫人奉茶上来,他却摆手拒绝,只隔着花树看她,也不知做的什么梦,竟叫她两弯细眉紧紧地蹙起。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,到了半路又立刻放下,掩在袖子里,只克制地攥紧。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便要离开,却蓦地听到一声抽泣。 她眼尾被泪水洇湿,泛着可怜的红色,两瓣红唇,不住地吐露着呢喃。 “不要,别过来……姐夫,求你。求求你,求你放了我……” 好似被掐住了喉咙,在那无助地哭着。 钗摇鬓散,落花抖抖地往下掉,然后她的声音,又变成了深深的恐惧: “娘,娘,我没有……不是我……” 汗水把她的脸打湿,她挣扎着,求助着,却无法从那个恐怖的梦魇中逃脱。 是谁让她这样痛苦。 是谁让她这样痛苦。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,夜里他去了一趟诏狱,直到双手染满鲜血才从那种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下来。 他一定是中魇了,他想。 夜里甘泉宫掌灯。 “九郎……”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