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嫂你客气了,大嫂你心够狠、下手够毒,在下也是颇为佩服。” 阿初嫂脸色一凛,猛然从怀中掏出一支短枪,瞄住一步开外的初荷,冷冷地说:“想要留她一命你就别再往前走一步。” 初荷被一支冷冰冰的枪口对着,心突突地直跳,可是一定下神来却发现那支短枪竟然是自己造的。 这且不说,她在扳机旁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拉栓锁住打火的钢轮,以防在偶然之下火石和钢轮因为震动碰撞出现走火的问题。扣动扳机之前一定要先拉开这个栓锁,否则便不能开枪。大约是因为薛怀安比预料中早出现了太多时间吧,阿初嫂竟然还没有拉开这个栓锁。 初荷一见有机可乘,将手背在身后,悄悄给薛怀安比出手语:“没拉栓,分她神,我有机会。” “你这杀人的计谋原本想得周到,可是你知不知道,再周到也有破绽,你可想知道破绽在哪里?”薛怀安说道。 “哪里?” “你让程兰芝和杜小月约定,待她宣布关闭女学以后就在半山亭见面,程兰芝在杜小月离开后没多久,就以换戏服为由跑去那间小厢房。那小厢房的后窗能看见青石阶路,虽然从山中曲折小径走过去不算很近,可是从窗子到青石阶的空中直线距离只有一百步左右,程兰芝自幼习箭,是射箭好手,在这个距离上几乎百发百中,于是,她在看见杜小月出现在山路上之后,就朝她背心射了一箭。” “不错,细节上也许有出入,不过你猜得八九不离十,只是不知你是如何看出杜小月是中箭而死?” “其实你那时候早就埋伏在石阶旁的林中,一见杜小月中箭倒地,先上去用短刀将箭头挖出,可是那样的伤口难免让人起疑,于是你又用短刀在伤口里面一阵搅和,直到伤口面目全非,这就是你的第一个破绽。若不是我看到这伤口,怀疑凶手想掩饰真正致命的伤口形态,以此掩盖真正的杀人凶器,就不会去猜也许是中箭而亡。” “哼,果然有些本事。” “你之后将尸体拖入林中,仰面放好,造出奸杀的假象,可惜想得太多,大约是生怕我们验尸的时候怀疑致命的凶器不是刀子,于是用刀子在尸体正面又捅了几刀,好诱导我们很容易去认定杜小月是被刀子刺死,这就是破绽二。起初这多余的几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,才会对整件事情有所怀疑。然而,如果今天上午二位不说谎的话,我也不会这么快就猜出来。” 阿初嫂听了脸色微变,却没有言语。 “老贾的剩饭都长出绿毛,阿初嫂你却说他案发当天还在。至于程校长,那个后窗我之前问过茶室仆役,仆役清楚记得他依照规矩每日清早开窗晚上关窗,但那日他晚上收拾屋子时后窗已经被人关上了,既然不是仆役所为,那就是你亲自关的,可是你却说记不清楚。再加上我们恰巧从校长这里借过弓箭,后面就只需要一些大胆假设了——远距离的、精确的、无声无息的杀人方式,既然我们想得到,有人也能想到就不足为奇。” 薛怀安讲到此处忽然仰天一声长叹,目光转向程兰芝,道:“程校长,枉你这么个聪明人物,为何没想过阿初嫂一定要你射这一箭?要你亲手杀这个人?她有武功,为何不替你出手?为何她要不断教唆你,让你陷入恶念里无法挣脱?因为,她要用这件事来永久地挟制你。因为,她需要你和她一样困在恨意里不得超生。因为,她要让你和她一样沾一手永远也洗不掉的鲜血。那样,你们就永远在一起了,你会永远被她控制,从此以后再没有自由,日日夜夜,一生一世沉沦在只有你和她的黑暗里。” 薛怀安的声音诅咒一样回旋在藏书阁沉闷的空气里,程兰芝脸上失去血色,身体倚住后墙,勉强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,无法控制地颤抖着,梦呓一样低语着:“但是小月,她威胁我,我为她安排那么多,我那么疼她,为了她向阿初低头,甚至背叛国家,她却要毁掉我的生活。” “难道阿初嫂没有毁掉你的生活吗?” “够了,你住嘴。”阿初嫂冲薛怀安大叫道。 在这叫声中,初荷骤然出手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