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顷,轿停。 “大人,”护卫下马,轻敲轿杆,弯腰禀告:“到作坊了。” “嗯。”姜玉姝定定神,起身下轿,自行掀开帘子,一抬眼,便见闻希和李启恭抢步上前,一人一边压轿杆: 闻希毕恭毕敬,赔笑说:“县尊,慢些。” “您小心。”李启恭薄唇弯起,高瘦,文质彬彬。 姜玉姝颔首,微提袍摆,下轿站稳,扫视四周,暗忖:客观评价,这郎舅俩,聪明,办事能力不错,均擅长阿谀奉承。作坊竣工,特地弄了庆祝仪式,宣扬知县的政绩……可惜,他们是罪犯,注定当不了我的臂膀。 面对男下属的种种恭维与讨好之举,女人难免戒备心重,她一贯不为所动,马屁拍得过了,只会令其反感。 譬如此刻,闻希郑重其事,大声吆喝:“知县驾到,快快行礼!” 话音刚落,事先安排好的小吏和衙役应声下跪,紧接着,围观百姓见状,下意识也跪下了,七嘴八舌道:“小的见过大人。” “草民拜见大人。” “给您请安了。” …… 竣工仪式而已,用得着这样隆重吗?图宁官场风俗如此,姜玉姝上任不久,暂无法扭转,习以为常,微笑,颔首,抬手虚扶一圈,高声道:“都起来,不必行此大礼。” “谢大人。” 衣服窸窣,众人站起,里圈是官府人员,外圈是拥挤百姓。 后方,县丞黄一淳也下轿,整了整官袍,快步追赶知县。 姜玉姝率领下属,稳步靠近作坊,抬头,仰望蒙着红布的匾额,感慨良多,夸道:“闻主簿办事不错,提前竣工了。” “县尊过奖了,您委以重任,卑职不敢不尽心竭力!”闻希乐呵呵,问了问时辰,凑近提醒:“吉时到了。” 姜玉姝点点头,李启恭立即递上一段红绸,她接过,使劲一拽。 “噗啦~”轻响,红布落地,露出匾额,上面端正刻着“图宁粮坊”四个大字。 姜玉姝仰头,盯着匾额细看,满意一笑。 同时,闻希使了个眼神,小吏会意,一人飞奔催促班主奏乐,另一人则催促衙役点燃爆竹。 转眼,锣鼓“咚咚锵锵~”,爆竹“噼里啪啦~”,人群兴致勃勃或叫或嚷,一时间喜气洋洋,热闹至极。 爆竹硝烟弥漫,气味呛鼻,姜玉姝咳嗽几声,挥袖驱散烟雾,招呼道:“走,进去看一看。” “是。” “您慢点儿。” 闻希红光满面,颠颠儿小跑,殷勤引领,“各种工具早已摆放整齐了,恭候大人过目,小心台阶。诸位,请,咱们从这儿进去。” 于是,官吏一同参观作坊,走走停停,热切讨论,融洽欢乐。 崭新的作坊,散发着木料清香和油漆味,姜玉姝接连夸赞,“闻主簿办事,果然令人放心,本官没用错人。” 闻希倍感得意,谦虚表示:“大人过誉了,只要您不嫌弃,卑职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!” “唔,很好。”姜玉姝缓步前行,眸光意味深长,温和一笑。 岂料,半个时辰后,作坊外的街道,忽然响起轰然马蹄声,雷鸣一般,震得地面似乎颤抖。 “驾!” “驾!”许多人大吼,“让开,统统让开!” 姜玉姝一愣,旋即心高高悬起,“出什么事了?”她在护卫簇拥下,疾步往外走。 众随从面面相觑,李启恭皱眉说:“听动静,应该是兵马。” 黄一淳跟随知县,紧张问:“哪儿来的兵马?” “不、不清楚。” “这么大的动静,来了多少兵马啊?” …… 姜玉姝悬着心,脚下生风地赶到作坊外,果然看见一大队士兵,策马穿过青石板街道,战马的马蹄铁跺地,“嘚嘚~”脆响,脆响连成片,震耳欲聋。 刚才燃放爆竹后,留下大片红色碎屑,被无数马蹄踩踏,急促翻卷,凌乱飘飞。 众人议论纷纭,“看着很陌生啊。” “废话!他们明显是外卫的兵马。” “来图宁干什么?” “这个得问他们,外人猜不透军队的机密。” …… 宽大袍袖内,姜玉姝担忧握拳,“究竟出什么事了?难道又要开战了?” 黄一淳忧心忡忡,“多半是。不然,他们何必急行军?” 下一刻,城门小吏率领两个手下,骑马奔出小巷,于巷口下马,飞奔靠近,气喘吁吁地禀告:“大人,知府、知府到了!” “知府?” “到哪儿了?”众随从一呆,齐齐望向知县。 城门小吏满头大汗,“这会子,应该快到南门了!”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