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公公笑着让了让路:“来,各位这边走。”他领着几个人从侧门进了王府,府内站着几个婆子,余公公停下脚步,向凌欣介绍一个四十来岁的嫲嫲:“这是张嫲嫲,王妃身边的,内宅里的管事,姑娘请随她去后宅吧。” 张嫲嫲穿了身浅灰色系的夏季衣衫,一点不显奢华。她淡着脸色,打量了下眼前征尘满衣,背着把大刀,女扮男装的黑衣女子,然后双手合着搭在腰侧,屈膝一礼,特规范有派。 凌欣习惯了行男子的礼,此时也是男装,可是人家行了礼,她也得讲礼貌,只能别别扭扭地弯了下膝盖,一看就不够标准! 余公公转身对韩长庚说:“韩壮士和几位小兄弟就跟老奴这边来吧。” 韩长庚有些担忧地看凌欣,凌欣一笑说:“干爹,不用担心,我想我们很快就该离京。”柴瑞现在这个样子,根本不需要自己给他打气呀!自己跟着来干什么呢?纯属多余!柴瑞今日就进宫了,他没事的话,她就看看京城的样子,吃些小吃,打听下什么东西卖得贵,跟这里的玉店问问蓝玉的行情……反正不出个把月,她该就可以走了。在王府只短期住住,能有什么事? 韩长庚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姐儿,嗯,好好……那个……梳洗……” 凌欣困惑地看韩长庚,韩长庚闭了下嘴,犹豫片刻,又说道:“嗯,好好休息,你累了这么多天了……瘦了不好看。” 凌欣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呀!但她心情松弛,笑着说:“干爹和弟弟们也好好休息,我们回去还要再走长路。” 韩长庚点点头,凌欣跟着张嫲嫲走入了后宅。 余本带着韩长庚和几个山寨少年去客房,他走得很慢,韩长庚以为这太监身体不好,走不快,自然只能和着他的脚步。余公公一路都在笑着和韩长庚聊天,问些平常的事儿,比如家在哪里,妻子如何?间或还回头寻问几个少年。韩长庚是个直性子的人,那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也很淳朴,问什么说什么,都觉得这位公公为人亲切,身为勇王府的总管一点架子都没有,还这么关心人,真是个好人! 余本把几个人带入了一个院落,让小厮们好好伺候,才告辞离开了。 他一离开院落,就走得飞快,一溜烟般地跑回了自己的密室,关了门,手忙脚乱地到了桌子前,一边研墨一边嘟囔着:“这年纪一大,就容易忘事……” 他拿出几张纸,提了笔急急地在一张纸上写了:“韩长庚,男,年三十八岁,妻,韩娘子。云山寨掌事,梁姐儿干爹……” 又在另一张纸上写:“梁姐儿,原凌大小姐,弟,梁成,原凌成,父,安国侯,母,梁氏,云山寨老寨主之女……” 他的眉毛高高挑起,小豆眼晶亮,使劲研墨,激动地自语说:“哎呀!这么多事可写哪!这得好几页呢……”口水飞溅。 他身后,是从顶到地的架子,上面摆满了木匣或者册子,架子边缘写着“吏部”“户部”“刑部”“世家”……等,多种标签。 余本写了好几页,终于停笔,长嘘了口气,一页页地读了遍,自语道:“这个梁姐儿有意思,该没读过书,可是这些人怎么这么听她的话呢?得再问问……”他找了个新的匣子,在匣子侧面的白色标签处写了“云山寨”,把纸张放入。他拿着盒子站在架子前想了半天,嘿嘿一笑,把这个匣子放在了“吏部”的架子上。 张嫲嫲沉默地走在凌欣侧前方领着路,凌欣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。她来后,只在安国侯府见过两个嫲嫲,一个恶一个善,她不知张嫲嫲属于哪种,只能观察。 可张嫲嫲明显不给凌欣下判断的机会,一路不与凌欣交谈,只带着她穿过假山水池,九曲廊桥,进了一个小院。 勇王府青石铺路,红砖绿瓦,雕梁画栋,在这个世间该是富贵之所,只是凌欣从小学到大学,春夏秋冬游不是颐和园就是圆明园,后来飞遍全球,什么纽约中央公园,法国凡尔纳宫,号称世界最大的绿色公园温哥华斯坦利公园,世上最美的维多利亚布查得公园……都巴巴地去看过了。她的审美细胞不发达,那些美景都没有真的打动她,此地的景致就更无法让她赞叹。凌欣觉得这地方只相当于她前世的一个小公园,看了两眼后,就专心跟着张嫲嫲走路,巴不得快些到了地方,好好洗个澡,她觉得她已经和马一个味道了。 来此已经十年,前世的习惯大多没了,只有洗澡这件事,凌欣还是保持着前世的喜好。她最受不了身体不干净的感觉,每次出山行走,洗浴是她挑选住宿的第一要素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