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面上如常,将手上捧着的包裹双手奉到桌前,恭声道:“九殿下,这是您吩咐的东西。” 他说完抬头小心观察了一下殿下的脸色,见他虽是眉头微皱,脸上却白里透红,没有半点受冻的样子,就放下心来。 然后目光扫过殿下身上那件黑鸦鸦的厚袍子,知道这是件御寒宝衣。可是宫里并没有这样的袍子,定是那个人送来的了。 无殃从纸墨间抬头,扫了一眼那包裹,只道:“放着吧。” “是。” 广常连忙躬身把包裹放在圆桌一旁,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桌面铺开纸张上的字,不禁一愣。却不敢多看,放下就退出房间,依旧把门关严实,阻隔室外的风雪严寒。 今日已是腊月十五,到了一年最寒冷的时候,京城连日来天空阴沉,下着鹅毛大雪,夜间尽是呼呼北风响,飒飒落雪声。清晨起来,远处屋角飞檐,一片银白,院子里的雪也再次没过了他的膝盖。 落在阶前、回廊的雪,广常每日里都要清扫一遍,虽知道这里惯常没有人来,殿下也不常走动,他还是每日做着这清扫的活计。哪怕冰天雪地,动僵了他的手足。 今日也是如此。 广常从房里出来,便从廊下拿了那支与他一样高的、枯树枝做成的扫帚,把阶前新雪一一扫落,发出一声声轻微而粗嘎的声音,更衬得这一方小院格外宁静。 一边扫着,他发白的嘴唇不禁念了字,眼里透出一丝雀跃的情绪,原来,是这两个字啊。 寒风飞雪吹过他的脸,又从领口、袖口钻进去,他却不知怎么的,丝毫不觉得冷了。 这时,屋里突然传出一些动静,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。 那声音轻轻细细的,像这飘落的雪片一样轻柔,却又没有雪花的冰冷,反而是温暖的,暖到了人的心里。 广常扫雪的动作便顿了一顿,冻得通红的双手却握紧了粗糙的扫帚,心里却松软下来,重重地呼出一口白气。 他低下头,眼神却亮起来了,唇角也微微弯起来。 她来了。 总是在十五这天悄悄到来。 “哗啦,哗啦。” 他又挥动起扫帚,一下一下地扫着雪,动作却轻快了许多。 过了一会儿,却听得背后“吱呀”一声,门开的声音。他动作一顿,随后便听到她的声音,轻轻的唤他:“广常,过来。” 他回头,便看见她抱着满怀的东西出来,微微皱眉看着他,似有些责备:“这么冷的天,你在这里扫什么雪,这天上下个没完没了的,扫也扫不完啊,快过来!” 广常这才愣愣地走到她跟前,还没反应过来,怀里便被塞了满怀东西——实则是一件袍子,只是十分轻盈,内里似还裹着什么。 他抱住了这些东西,那扫帚就掉到了地上,只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扫帚了。 江婺看看跟他一样高的扫帚,又看看他也是瘦削的脸颊,不禁暗怪自己之前对他那么不友善的样子。 “你怎么穿得这么少,当心冻坏了。快去屋里把衣服穿上,对了里面衣服里面有肉包子、鸡蛋和牛奶,趁热吃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 说完看看他抱着衣服的一双手,粗砺通红,生怕他长冻疮,赶紧借着披风的掩饰取出一双皮手套给他。好在她准备充足,手套都买了好几双不同材质的。 “以后你干这种粗活的时候,就带上这个,免得冻坏了手。” 又再叮嘱一遍,“去吧,吃东西,穿衣服,戴手套啊。”说完才转身回去了。 直到眼前门关上了,广常还抱住满怀的东西僵在原地,回不过神来。 他,竟也能得她如此关心吗? 他以为经过那次,她已经恼恨了他,永不信任他,也吝于对他表露关怀了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