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不少的泥点,愈发狼狈。 少女脸上抹着脏灰,糊着泪痕,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样貌,打结的长发上面还插着几根稻草,绣花鞋被磨破了鞋面,随着她走动,嘎吱嘎吱地挤出水来,简直一个惨字了得。 天色渐渐黑了,日头不知何时躲进了远山之下,这座积了薄水的死城愈加阴冷,少女抱着胳膊,冻得瑟瑟发抖,见他停下回望,湿漉漉的眼里迸出希冀的光。 “我想去京城,我……想活下去。” 少女仰头望着马背上的他,艰涩又迫切地直言心中所想,说完似乎觉察到现在自己的形象太过糟糕,于是在他清澈的目光中,又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。 所有幸存的百姓都在往临近的城镇涌去,鲜少有经过桑城的外来者,而幸存者们已经自顾不暇,遍地都是无名碑,谁还有心力去管别人的闲事?如今能救她出这苦海的人,只有他了。 少女当初义无反顾地去拦马,其实未抱多大的期望,这两日她也见过不少路过桑城的商人,对她们这些灾民唯恐避之不及,生怕被缠上,然而却没想到他真的会替娘亲挖坟安葬,还把唯一的斗笠给了她…… 他是个好人,他会帮自己的,少女心道。 而此时,处在她对面的巽方有些为难。 若这少女真如她所说,没有亲戚可投奔,她的今后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,不是被冻死,就是被饿死。 放在平时,顺路稍个人,不过是举手之劳,可此时此刻,他恨不得插翅飞到京都,但见死不救这个名头,他亦不愿当。 他有心帮她,如果只给她些银两,反而很可能会害了她,这年头流民比土匪还要危险,可若带着她一起上路,这姑娘看起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或许连马也不会骑,势必会被拖慢行程。 看着面前这位一脸决意的少女,她似乎把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,不肯轻易放手了。 忽然风起,空气中飘扬的都是泥土腥味,越过少女的肩头,巽方在一片黄泥地里,意外地发现了一抹摇曳的绿意。 在一块巨石下方生长着一团蓍草,那蓍草有一半的根茎被泥土覆盖,侥幸露出来的另一半,被水浸泡冲刷过的叶子,反而更显青翠——也只有这种不择土地的野草会在这等恶劣的条件下还保存着生机。 巽方神思微动,随即翻身下马。 少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缓步走到路边,薅了一把野草,清点了一下根数,继而盘膝坐在巨石之上,将那些野草依次摆开,清逸的侧脸浮现出的神色变换着,时而专注,时而苦思。那动作行云流水,一派泰然,好似是他日常生活中经常会做的事。 被他丢下的那匹红鬃骏马似也对他这举动见怪不怪了,很淡定地跑到另一边,去啃食石缝里零星的几根野草。 直到看见他用左手拿起一定数量的野草,夹在右手指缝间,似是在算剩下的野草数目,随后再将野草重新合拢,一遍遍聚精会神地重复这个动作,少女这才恍然有些明白他在做什么,她曾经在街上看到过有算命先生用这种方法来替人择吉问卜。 所以……他现在这是在就地占卜,卜问究竟带不带她? 少女微张着嘴,有些风中凌乱。 ☆、第21章 上清道观 兽纹描金香炉内燃着的驱蚊虫的艾叶,冉冉的烟雾在香炉周围环绕。 屋内落针可闻,二人相对而坐,跳动的烛火时明时灭,烛芯炸开的声响在静谧的气氛中分外响亮,少女手捧茶盏,挺直着背,而少年瑟缩着脖子,二人明明年纪相仿,却颇有些长辈训斥小辈的即视感。 烛火昏黄,少女的肌肤却细腻若白瓷,找不见丁点的瑕疵,一双眸子较杏眼稍长,眼角平而眼尾翘,即使不笑,也给人在娇嗔的错觉,不点自朱的丰盈唇瓣有些严肃地抿着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