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迷糊糊中,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,听见了柳成元在她的耳边说:“我们约下一辈子好不好,就算你欺负我,欺负得死死的,就算你强求我,姿态高高的,我也只会娶你,只娶你一个人。” “我们生两个孩子,然后我教儿子念书,你教女儿骑马,” “恣意纵容,宠爱一生。” 周宜抿着唇,笑了笑,黑暗中,她听见自己说:“好呀,就这样说定了。” 原来不是梦啊! 周宜想,原来竟然是真的。 原来他们真的有那样不堪而又抵死不忘的一世。 她笑得更开心了,感觉眼窝里湿热极了,有眼泪涓涓细流,难以遏制。 …… 周宜昏过去没有多久,柳成元也昏过去了。 许是绝望得狠了,柳成元这一昏,三天都没有醒过来。 高热不退,梦呓连连,一会哭,一会笑,守着他的小厮都有三四个,就怕谁值夜时被吓丢了魂。 还好他总算是熬过了鬼门关,第四天夜里醒了过来。 只不过整个人呆呆傻傻的,醒来以后喝了汤药又睡下了,从头到尾也就一刻钟,一句话也没有说过。 小厮们只当他糊涂了,谁知道睡了几个时辰,他醒来以后,要安神汤。 这都睡了几天几夜了,醒来就要安神汤,小厮哪里敢应,连忙跑来回了余大夫。 余大夫拧着眉头,沉思了一会,给他开了调养脾胃的。 小厮只当是安神汤,煎了就给他喝下。 柳成元又睡了几个时辰,醒来还要安神汤。 这会不是小厮觉得奇怪了,而是余大夫觉得奇怪。 他去看了柳成元,为他把了把脉,发现他除了体虚气弱,并没有什么毛病,当下便道:“郡主刚刚从鬼门关回来,你醒了不去看她,成日里昏睡做什么?” “还有你那足足八斤重的大闺女,白白胖胖的可爱得紧,你也不去看看?” 柳成元的身体猛然一震,只见他突然抬起头来,灼灼地盯着余大夫道:“你说什么?” 老余鄙视地望着他道:“郡主两次生孩子,你两次都昏过去,这一次更是连着昏了几天。” “你可知那一日我并未给郡主下了那什么留子去母的药,那是陈夫人赶来,让我往之前的催产药里临时加了几味药材。” “郡主她不是血崩,只是孩子个头太大,伤了她的身体。” “我施针给她止血以后……” 柳成元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,接连滚了几跤。 可他跟猴子一样,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,然后快速地冲出门去。 正月里的寒风凛冽,迎面吹来时,跟刀刮一样疼。 他记起了所有,不是梦境,而是前生。 他记得自己的许诺,记得她的说过,不会再把他往外推。 他记得她们的女儿,像暖玉生辉一样的孩子。 他记得他们之间的旭安,记得她骗他归京,记得他许诺过的来生。 他本以为,要继续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中,在梦境里搜寻着她的身影。 可没有想到,她竟然还活着。 柳成元感动得哭了起来,像一个孩子一样,哭得丑兮兮的。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她的卧房,此时的她还是睡着的,暖玉一样的孩子就睡在她的臂弯里,胖乎乎的,小脸就跟汤圆一样。 他扑倒在床边,连哭都是小声又小声。 诡异的是,哭声里又掺着笑声。 龚嬷嬷见他疯魔的样子,连忙把孩子给抱到隔间去。 周宜醒过来的时候,刚好看见龚嬷嬷抱走孩子的背影,而她床边,趴着一个又哭又笑,跟疯子一样的男人。 她本想嘲笑他几句,可莫名又觉得心酸。 “混蛋,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恨你了。” 周宜狠狠地道,可眼眶却湿了。 柳成元不敢去碰她的身体,他将她的两只手都抓过来,然后捧着他的脸。 他的唇瓣还肿得高高的,这一哭,便撕裂了伤口,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。 周宜见了,越发不忍心。 她死死地捏着他的脸,也跟着哭道:“让你想害我的女儿,再有下一次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 柳成元不说话,就是哭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