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他所言,风很大。北风呼啸,阵阵如同冰刀。走着走着,寒霜漫天的冬夜,渐渐飘起雪籽。 沈飞白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兜头戴上。 周霁佑指了家路边还在营业的蛋糕房,说:“陪我进去把明天早餐买了。” 她绕玻璃柜挑选雷诺可爱吃的甜品,想到什么,也没看他,手里拿着塑料夹,取出一块樱桃芝士蛋糕,问:“你过年回去,沈老头对你态度有变化吗?” 沈飞白没说话,目光静静凝视她侧脸。 她把芝士蛋糕放于铺着一层薄纸的托盘里,偏头与他对视:“我没别的意思,就只是问问。” “没有变化,还是冷眼相对。” 他没有告诉她,沈国安叫他去书房谈过一次话,他要求他回集团做事,他没有答应。依照沈国安那天的暴怒程度,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已经走到无法调和的边缘。 “哦。”周霁佑挪动脚步,打开旁边另一个玻璃板,塑料夹伸进去,“你什么感想?” 语气自然,仿佛又是随口问问。 但沈飞白很清楚,她的每一句,都是因为真的在意才会多此一问。 “就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吧,我没什么感想。”他嗓音平静,语调如一条直线。 周霁佑刚夹起一块菠萝包,手一松,夹子也跟着一松,菠萝包掉落在展示柜内的盘子边缘。 她不得不再一次扭头看着他:“沈飞白,你这样不对。”她很严肃。 立在柜台的两名店员嘀嘀咕咕地在闲聊,不时朝他们这边望一眼。 周霁佑一只手捏在托盘一端,另一只手握着塑料夹的活动端,身体全部侧转,面向他。 “我从来不认为我忘恩负义,你也不要这样想。” 她说得很慢,好像是在告诫他,又好像是想安慰他。 “如果可以选择,这种所谓的收养,我宁可不要。” 她想起蒋茹慧,想起这些年来,她硬生生撕碎了她对母亲的所有幻想。 原以为失去父亲,至少她还有母亲,到头来,却不过是她年幼时的异想天开。 潜意识里,她始终存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猜想,她的母亲蒋茹慧当年主动接她去沈家,一定不是因为爱她,就像,沈国安主动抚养非亲非故的沈飞白兄妹,一定也不是出于怜悯之心。 前者,尚且未浮现蛛丝马迹;后者…… 那夜在中央电视塔,他说:你对‘好生活’的定义是什么?只要有钱有身份,就甘心做一颗受人利用的棋子? 她震惊且疑惑,他如何会知道? 但她当时只字不问,哪怕现在突然又忆起,她也并不想提及。 上次不问,是因为她自己在往前看;这次不问,是因为她希望他也能往前看。 唯有抛却枷锁,方能自救解脱。 沈飞白之前一直沉默,在她说完“宁可不要”之后,随即接话,他说:“我要。” 清楚干脆的两个字,把周霁佑砸得脑袋一懵。 然而紧接着的下一句,却令她一下子回神。 “你也得要。”他难得用强迫霸道的口吻命令她。 周霁佑保持静默,心脏突突跳动,她似乎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,但她刚想动脑筋深入,却猛然自行放弃——她不要依靠猜测,她要他亲口表述。 她耐心等待,目光静然,欲求写在眼里。 沈飞白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期待,神情沉静且专注,默了默,加上她想听的一句:“我们都不要,如何能遇见?” 他们都不要,如何能遇见? 在之后短暂的几秒钟里,周霁佑迅速问自己一个问题:如果可以选择,你希望和他遇见吗? 答案是如此肯定。 希望。 但凡爱了,和他有关的所有旧时光都已变得柔软。 chapter 46 洋洋洒洒的雪籽迎来今年冬季迟到的一场大雪。 早上起床,透过窗户往下望,世界一片银白。雷诺可兴奋又激动,吵着叫着吃过早餐下楼堆雪人。 周霁佑用小奶锅热上一锅牛奶,一人一杯。 雷诺可边喝牛奶,边吃蛋糕,吃着吃着问题来了:“姐,这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 周霁佑撒谎眼睛都不眨:“你没来之前。” “……” 她差点忍不住吐出来,愣愣看着周霁佑也在吃,渐渐才反应过来,被骗了。 “你怎么老欺负我。”她瘪嘴不开心,恨恨说,“姐,你这个样子是找不到我爸那样的老公的。” 见她掀眼睑望过来,雷诺可以为震慑住了她,一本正经地继续:“谁会愿意天天给你做饭呀。” 周霁佑哼地一笑,垂着眼帘摇摇头。 雷诺可不明所以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