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房门。 啪地一声过后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 沈飞白独自站了一会,水温都凉了,才似意识到手里还有半杯感冒药,连包两口喝了下去。 *** 夜色渐浓,周霁佑怀揣睡衣出来洗澡,外面灯是灭的,一片昏暗。 她没急着开灯,薄薄的月光虚弱地晃进来,路过客厅,看见一个人躺在沙发睡着了,长长的一条黑影,一动不动的。 她想上前拍醒他,叫他滚回自己窝里睡,迈了迈脚,没迈动。 心软,又一次心软。 她浑身发冷,不可抑制地感到一丝慌乱。 事情越来越失去控制,这样很危险,她已经输过一次,输不起第二次。 洗过澡,失眠,没有止境地继续失眠。 脑子乱糟糟的,思想飞得漫无边际,一下子想到很多事。 那年,她从山村回来后选择寄宿在学校,突然有一天,沈恪电话告诉她,林婶夫妻收养了沈心兄妹,她十二分震惊,不解他们为何沦落到被收养的地步。 她还一句未问,沈恪冷笑:“老头子做的主,明摆着是拿他们来威吓我们呢。” 她心底骤寒,沈老头用实际行动将他的警告变成现实: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沈家不是非她不可。 可沈恪呢?沈恪是他有血缘的亲生儿子,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又如何能威胁到沈恪? 那时候年纪小,不懂其间的弯弯绕绕,后来她懂了,却迟了。 她和沈恪不是一路的,从来都不是一路的…… 熬到凌晨还是睡不着,周霁佑起身出去喝水。 绕过客厅时,下意识地一瞥,沙发上的人影不见了,只余下一条她之前给他盖上去的毛巾被。 走了? 透过客厅阳台的玻璃拉门,没有布艺窗帘遮挡的一角,一点猩红的光微微闪烁。 她踱步上前拉开门,靠门另一侧倚靠的人侧目看向她,没说话,黝黑的瞳孔堪比身前浓重的夜色,让人看着有点……心疼。 她下意识地克制了语气,说不出太重的话:“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?” 他头扭回去,朝靠墙摆放的长寿花盆沿上弹了弹烟灰,“没多久。” 周霁佑皱眉:“没多久是多久?” 她过去不爱较真,可和他相处时间越长,越爱刨根问底。他这个人,以前不敲打询问,根本得不到回应,如今心思藏得更深,就算反复敲打也未必能撬开他的嘴,但是不问,她心里又发堵。 烦,烦死个人…… 果然,他深吸一口烟,却不说。 青白的烟雾飘浮在空中,在无一丝灯光的夜里,像凄凉的阿飘。 他人很静,微低着头,一双长腿稍稍远离,全靠背部顶着身后的玻璃门,一只脚轻搭着另一只脚,脚上穿着她在家里预留的男士拖鞋。 她觉得他不太对劲,他吸烟的姿势和动作都太熟练,不像没吸多久的人,除非……他近一段时间经常吸烟。 “你是不是在汶川发生了什么事?” 沈飞白的视线轻轻转过来,她目不转睛看着他,执着地等待他回答。 他不想说,在地震灾区所经历的一点一滴他都不想说。 不用发生什么,每时每刻,在他面前上演的,就已多到令人窒息。 无能为力,无处排解。同事压抑得受不了,躲到一旁抽烟,他就管他要了一根。第一口烟进去,直接吞进肺里,呛得喉咙*辣得难受,头也晕沉沉。他一口一口笨拙地抽着,越抽越晕,越晕越清醒。 不远处,当地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蹲在地上呜呜地哭,哭到最后喘不上气,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。 谁也不觉奇怪,痛哭流涕也好,嘶吼咆哮也好,在那样一个人间地狱,都已见惯不惊。 生命太脆弱,世事太无常,他想要再努力争取一次,哪怕就一次,哪怕最后又失败。 他声音比之前更沙哑:“小佑。” 周霁佑被他在黑暗中无声凝望了将近一分钟,稍显匮乏的耐心也宣布告终,音调拔高:“说!” 他把烟在花盆边沿按灭,手肘撑着玻璃门站直,身体侧转,正面朝向她,“给我一个机会。” 四周太静,他低哑的声线被无限放大。 四周太暗,他漆黑的眼睛幽亮得像两盏孤灯。 周霁佑呼吸微微地一滞。 什么机会,根本不用问。 时间仿佛一瞬间回到六年前。 那个即将进入黑色高三的仲夏夜,她未经他点头,拿走他桌上的一本数学复习资料,回到房间后翻开目录寻找知识难点所在的页码,结果一打开,看见里面夹着一张演算的草稿纸,纸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推导,还有明显是在模仿她笔迹的一行小字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