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上首处有一方离地三尺的红木座台,九娘一身柳绿色缭绫小袄,下着月白色十二幅绣芙蓉花留仙裙,发髻高梳,满头珠翠,眉心一点金钿。此时半倚在身后软垫上,有一侍女跪立在其身后正在给她捏肩,而还有一名侍女则是跪在她脚边上,小心翼翼的给她捶着腿。 不一样了啊! 早年在胡大娘心目中,九娘一直是个沉默而低调之人,日里也都往素净里打扮,明明颜色极佳,却从不与其他同龄贵女那般穿金戴银,身上所带首饰虽价值不菲,但看起来俱是那种精致而低调的。 如今却是满身王妃的气派,甚是不俗,看起来格外富贵逼人,一看就不如往昔。 胡大娘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,可见着这堂间布置的华丽非常,一旁立着的全是身着粉色小袄,束腰长裙,标准王府侍女打扮的一众侍女。这些侍女里明明有几个是面熟的,却一点都找不出往日的模样,不光主子变了,连身边服侍的人也一并大变模样。 “胡大娘不要拘谨,你是祖母身边的老人,本王妃自是敬着你的。” 换句话就是说,你若不是安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,今日连王府大门都踏不进来。胡大娘微微一垂首,只当自己是想多了。 “给大娘赐个座,大娘年纪大了,本王妃虽碍着府里的规矩不能起身相迎,却也是要礼遇的。” 很快,一旁侍女便搬来一个月牙凳,又甚是恭敬的请胡大娘坐下。这侍女规矩不差,对自己也甚是礼待,满脸笑容的,可胡大娘就是觉得局促,只挨着边在月牙凳上坐下。 坐下后,胡大娘微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,撑着笑道:“前几日老夫人刚得了一箱上好的皮子,心中惦记王妃,便命奴婢送了几块来,如今天气也冷了,王妃拿来做件披风最好不过。” “真的吗?”九娘面露欣喜:“快拿上来我看看,祖母心里竟还惦着我。” 夏荷走上前去,从立在胡大娘身后的一名婢女手中,接过放在托盘之上,上头盖着红绫的皮子。拿到九娘身边,九娘俯身将上头的红绫扯下,伸手去摸那几块洁白无瑕的白狐皮子。 这白狐皮毛色丰盈,一丝杂毛都没有,极为难得。 “这皮子真好,谢谢祖母挂念。”九娘笑着点点头,似乎想起来什么,又道:“本王妃也给祖母备了几样补身子的药材,待会儿胡大娘走的时候带回去。就说九娘一直挂心祖母的身子,只是出嫁的女儿却是不适宜总往娘家去的,只能将礼物奉上。” “谢王妃,老夫人知晓了,定然十分欢喜。” 这一番交谈之后,便没有什么话可说了,不禁有些冷场。九娘也不言,只是半垂着眼脸,任侍女给她捶着腿。 胡大娘有些坐立难安,似乎无意的往一旁看了看,出言道:“咦,如云呢?怎么如云她们几个没在王妃身边侍候?如云的娘还拖我给她女儿带句话呢。” 九娘笑盈盈的抬眼去看胡大娘。 继续装,使劲装,既然你们愿意装,我就陪着你们装,如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。 “如云?谁是如云?”九娘一脸茫然,看看胡大娘,又去看一旁立着的莲枝。 莲枝似乎有些犹豫,上前一步,小声道:“就是老夫人送给您的那几个婢子。” “婢子?”九娘似乎终于想起来了,说道:“那哪个是叫如云的?既然胡大娘说要带话给她,那就将她叫来吧。” 莲枝面色更是为难,附在九娘耳边,以看似细微,实则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:“那几个婢子有些不规矩,您出嫁头一日余大娘带着人来铺嫁妆的时候,她们不懂事,在府里乱闯,被常总管看见给罚了,如今被拘了起来,正在教她们规矩呢。” 这话说得顿时堂上所有侍女的眼光,俱都聚集在了胡大娘脸上。 胡大娘十分尴尬,简直恨不得消失了最好。 老夫人给的陪嫁婢子,却极为不规矩,新妇还没嫁过来,便在府里闯了祸,被总管内侍给罚了。 这话说出去后,绝对不是丢九娘的脸,而是丢安国公夫人的人。胡大娘是安国公夫人身边得力人,自然身同感受,尤其这人还是她挑的。 其实事情到了这种地步,大家心里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,只是安国公夫人不想和九娘撕破脸皮,九娘便也陪着她们继续演戏,毕竟如今着急的可不是她。 “哎呀,这可如何是好。”九娘一脸为难,望着胡大娘:“大娘,你也知道,我这进门还没多久,府里的事都不是我管的。” 胡大娘干笑着,支支吾吾:“王妃,您看这人毕竟是老夫人给的,也是您的陪嫁,若不然您就和常总管说说,不看别人的面子,总要顾忌下老夫人……” 剩下的话,胡大娘未说,别人也懂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