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白棠决定了这一次自己要雕刻的东西。 虽然有点朴实,还有点普遍,但好用就好。 他信心十足地拿起菜刀,大刀阔斧将整块豆腐自右上自左下一刀斜切而下,又将剩余的部分从左到右,从小到大分成四个区域。 最左边的豆腐最先雕刻。 易白棠连刀都不换,寥寥三两刀,已经将一株树苗的模样雕刻出来。 这株树苗不过手指高矮,树冠连成一片,远而视之,像是还没有彻底张开,又像是被笼罩云雾之中,模模糊糊,看不清楚。 易白棠来到了第二块豆腐前。 这一回,他雕刻得仔细了一点。 粗笨的菜刀在他手中像是手指延伸那样灵巧,随着形状一点点鲜明,渐渐如同蝴蝶在树冠上飞舞盘旋,恣意游敞。 又一棵树成型了。 这一棵树比第一棵树高了约三分之一,长到了大约半个手掌的高度,连在一起的树冠也被分开,树叶团聚簇拥,错落有致,似乎一阵风过,就会发出簌簌之声。 树冠、根须、叶片,乃至树上粗粝的表皮与树洞,一一在跃动的刀尖下显形,一株小树至此已栩栩如生,但易白棠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,他退后一步,快速巡视了小树一番,很快将菜刀交到左手,用左手在树干左后侧的树瘤的位置雕刻起来。 眨眼功夫,树瘤变成了一只趴伏在树干上的昆虫。 昆虫上半身藏在树叶之中,只有两片羽翼探出树干,迎着体育馆内的光线,依稀成了半透明的样子。 只剩下两块未雕刻的豆腐块了。 易白棠如法炮制,将第三棵树雕刻成了更高、更瘦、树叶零零落落,树干被虫蛀得一块一块地模样,雕刻着这一棵树的时候,他的目光已经转到了第四块豆腐块上边…… 易白棠看着豆腐块。 别人看着易白棠。 评委席上,众位评委居高临下,将满场情况尽收眼底。 预选赛明面上考验的是诸位厨师的基本刀工,暗地里还考验在场厨师的摆盘能力,但就算有这样一个隐含寓意,中间并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地方。按照约定俗成,只要现场厨师在精细部分能够将豆腐雕花,摆盘部分能够有诸如“蚂蚁上树”的创意,就足够通过预选赛。 评委们见漫长大约四分之三的人开始用豆腐雕刻花朵,剩下四分之一的人则用豆腐雕刻别的东西:比如生日蛋糕,比如亭台楼阁,还有雕刻龙凤动物。 “这一年的选手总体素质都还不错。” “第七十八号好像在雕刻园林,一个小时的时间,敢选择这么复杂的样子的选手并不多见。” “还不止是这样,用豆腐雕刻亭子,承重的问题需要好好考虑啊。” “别光注意这个参赛者,二十三号参赛者在雕一条龙,已经开始雕刻龙身上的鳞片了!” “说起豆腐雕龙,我倒是想起了件厨房趣事。”主席台上的一个评委突然笑起来,“雕龙雕骨雕鳞易,点睛点爪点须难,说的是豆腐雕龙,龙身龙鳞都容易,但是豆腐性软,雕出龙虎虎生威的爪子,调出龙细细的那一缕胡须就不容易了。尤其是胡须,当世也没几个厨师真能雕得出来,您说是不是?” 评委客气地问了问自己左右。右边的评委跟着笑起来,频频点头赞同。但坐在左边的商怀砚却不那么配合了,他既不在意雕亭台楼阁的,也不在意琢龙绘凤的,他全程专注易白棠,并且略有心塞的发现,易白棠在比赛现场雕刻的正是一棵树从小到大的历程。 奇怪…… 为什么白棠这么喜欢树苗? 商怀砚狐疑不已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