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到底出了什么事,你知道吗?”林其乐问。 蔡方元摇头:“我爸也不知道。不过他迟早要去伯克利,他肯定有全奖,放心吧,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信儿了。” 过了这个寒假,是因为那卖掉网站的两万美金吗?林其乐感觉,蔡方元好像变成了大人了,无论是说话的底气,还是举手投足,甚至轻微的一个眼神。 * 沪指还在持续大跌,从年初的5000点已经跌破3000点了。人们的期待一次次破碎,哀叹连连。2008年,这本是中国人满怀期待的希望之年,却灾难不断。 不过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的。林其乐回想起九岁时,蒋峤西在群山低矮老旧的小房子里告诉林其乐,他长大以后要去美国。蒋峤西把一张机票,是他堂哥从香港飞往波士顿的机票,藏在他书包最内层的口袋里,他就这么每天背着,像背着人生唯一一丝希望。 他坚持了那么多,努力了那么多,又放弃了那么多,他背着他的理想,马上要走到终点了。 林其乐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爸爸床头的磁带里听到过的一首歌。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。 要想创造幸福,全靠我们自己。 蒋峤西已经快一年没来过学校了,林其乐却还经常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“他”。五月初,高三全年级进行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。林其乐循着考号去了低年级,高二9班的教室,她在分给自己的课桌上看到了陌生学妹用小刀刻下的“蒋峤西”三个字,刻得相当娟秀。 就连做值日的时候,林其乐卷起袖子把拖把放进公用工具间,她在泛灰的散发着陈腐潮湿气味的粉墙上,看到了一墙密密麻麻的名字,木村拓哉、阿信、金在中……林其乐在里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,一条笔画一条笔画地看。 很快的,她找到了,她从兜里拿出工具间的钥匙,在不知道是谁刻下的“蒋峤西”上加深这些比划,让谁也模糊不掉。 也有时候,和蒋峤西有关的人会出现在林其乐眼前。 高二13班的学弟齐乐一个月内第四次出现在林其乐班门口。他说他是想来看看蒋学长来学校了没有,想找他问题。 林其乐走出教室,说:“他如果来了我给你发短信吧。” 齐乐高兴地很,和林其乐交换了手机号码。他说:“融融学姐,蒋学长还有好几本数学讲义在小白楼放着,我今天看见了,差点被人扔了,要不你中午跟我去拿。” 林其乐连忙答应,又皱着脸问:“你叫我什么?” 齐乐坚持要叫林其乐“融融学姐”。在小白楼的走廊里,他说起他从小被同学起哄叫“融融”,他虽然不喜欢,但觉得“融融”这个名字并不难听,只是更适合女生。“一开始我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,我就觉得你才适合这两个字!” 林其乐听在耳朵里,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,是那种学弟并不尊重她的古怪。她走到齐乐说的,蒋峤西以前学奥数时上自习的课桌旁,蹲下把里面差点被人丢掉的习题册、讲义和草稿纸拿出来。 已经快两年没人碰这些东西了,连蒋峤西自己都遗忘了,一层灰。林其乐随便翻了翻,真的都签着蒋峤西的名字,她把这摞书放在椅子上,转过身弯下腰就开始咳嗽。 齐乐在旁边站着,这么低头看她,也不帮忙。 林其乐去洗手间里洗手,她掏出纸巾,一点点沾湿了,去擦那些书封面上的灰尘。她把这摞书抱起来,连同抽屉里几只不知道还有没有水的笔,要回自己教室去。 齐乐忽然在身后说:“那个,融融学姐。” 林其乐回头,皱眉说:“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,好奇怪啊。” 齐乐抬起手,有点无奈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,他又把手放下来,看起来很酷地揣进裤兜里。 “你知道蒋学长要去美国,对吧。”他突然抬头对他说。 林其乐也回头看他。 教室里没有别的人,只有一些灰尘粒子在光里盘旋,它们好像是没有生命的。 是什么在引导它们盘旋呢。 “你知道蒋峤西去哪里了?”林其乐忽然问。 齐乐愣了一下。 “我不知道,”他说,“但我知道他去了美国,以蒋学长的层次,很可能八年九年都回不来,万一他再留下搞科研——” “你想说什么啊?”林其乐问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