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对新人走上了婚礼现场的红毯。 她扎着两个马尾,穿一身白色的纱裙,头发上别了一只红色的发卡,像极了新娘子的口红。 蒋峤西坐在孩子们那桌,他在余樵和蔡方元两人中间喝着可乐,眼睛远远落在林其乐身上。 担任婚礼主持人的是公司保卫科的小李。在群山工地,但凡有工人结婚,担任司仪的总是他。 “今天,咱们群山工地的小股神,林工家的千金林樱桃!也来到了现场!”李叔叔说完了祝福新人成婚的贺词,忽然间话锋一转,把话挪到了花童林其乐的身上,“今天到场的诸位朋友,咱们都来沾沾蔡经理和林樱桃的光啊,祝大家财源广进,财运亨通!” 余班长在婚礼宴席上喝多了酒。群山工地的年轻人结婚,他难免总是最动情的那个。邵司机和谢会计敬酒到那一桌,也一时激动,齐声对余班长叫了一声:“余哥!” 蔡经理也喝多了酒了,他把林其乐抱起来。一向正正经经的他,极其热情地在林其乐的小圆脸上亲了一口。 “好闺女!”他喊道。 总经理激动了,旁观者都笑着鼓掌。“蔡经理,泰山旅游这月几个涨停了?”旁边有同僚兴奋问道。 “快九个涨停了!” 林其乐被蔡叔叔抱得太高了,所有人都笑,她也高兴。等被放下来的时候,蔡叔叔煞有介事道:“樱桃!想要什么,说!蔡叔叔给你买!” “蔡经理,蔡经理!现在光说可没用啊!”周遭的大人们纷纷围过来了,你一句我一句地起哄,给林其乐出主意,“樱桃,去找个笔让他写下来!省得你蔡叔叔酒醒了赖账!” 婚礼酒宴办了近两个钟头才结束。工人们嘻嘻哈哈地回家,余叔叔走路摇晃的,被人扶着回去。 林其乐走在后面,说:“余叔叔是不是又喝多了。” “没有!”余叔叔突然睁开了眼睛,回头对林其乐说,“绝对没喝多!” 林其乐没想到被他听到了,笑着往爸爸身后躲。 余班长见状笑了,站在原地喘了口气,说:“樱桃啊,等到你长大结婚的那天,你叔叔肯定喝得比今天还多!” “多,多!”新郎邵司机在旁边扶着余哥,笑道,“等樱桃结婚的时候,咱们大伙儿一块儿喝!” 林其乐拉着爸爸的手,他们慢慢的往家走。 “爸爸,”林其乐抬起头,“我以后也会这么结婚吗?” “怎么结婚啊?”林电工说。 “像邵叔叔和谢阿姨这样结婚。” 林电工笑了,把女儿的手攥了攥:“爸爸不希望你在工地上结婚。” “为什么?”林其乐问。 “因为工人很辛苦啊。”林电工低头对她说。 电建工人的孩子,在工地出生、长大、上学,等毕业了又再度回到工地上来,和工地上的人结婚生子,早出晚归,这么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在一座座城市间辗转,直到干不动了,才终于退休了。 林电工这一代电建人,为国家建设几乎奉献了一生。 林其乐说:“可是我喜欢工地!” 林电工听了这话,揉了揉她的脑袋瓜。 整个三月份,这支叫做“泰山旅游”的股票像一头谁也拉不住的公牛,在股票市场上狂奔。林其乐坐在她的小竹席上看蔡叔叔送给她的一本大百科全书,她抬头对蒋峤西说:“你知不知道‘莼鲈’是什么?” 蒋峤西还在算他的奥数题,正算到要紧关头,听了林其乐的话,他也不抬头:“不知道。” 林其乐便开始对照着书念了:“……芦叶蓬舟千重,菰菜莼羹一梦……天地一孤啸,匹马又西风。”她想了想,对蒋峤西说,“这就是《白马啸西风》吧!” 蒋峤西听得不怎么专心,稀里糊涂点头“嗯”了一声。 林其乐说:“那你想知道‘莼鲈’是什么意思吗?” 蒋峤西说:“我不想知道。” 林其乐大眼睛眨了眨:“那我也要告诉你。” 林其乐一个字一个字磕磕绊绊地念道:“莼鲈就是莼菜羹和鲈鱼脍的意思,是诗人十分思念的家乡美食——” 蒋峤西无可奈何抬起头的时候,正好看到林其乐吞了一口口水,满脸的向往。 “你吃过吗?”林其乐转过脸来可怜兮兮问他。 蒋峤西摇头。 林其乐把手里的书放下了,她把下巴搭到了膝盖上,又玩脚边的波比小精灵。 蒋峤西继续做题,就听林其乐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:“那你以后就叫蒋莼鲈吧!” 蒋峤西在疑惑中抬起头来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