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螃蟹也不钓了,伤心地回到书房里,研了墨给他回信,说自己也甚为想念皇兄,恭请皇兄万福金安。要册立彤云做皇后,这事儿万万不能议。卑下之身,怎堪隆正位之仪。况且她有人家儿,不是外头无主的女人,言官们死谏起来,会上太庙里哭列祖列宗去的。皇兄且稍待,可以重新采选,挑出个诗礼人家的好姑娘册封皇后。精神上有了默契,将来好和皇兄吟诗酬唱,岂不快哉? 书信送出去了,到底能不能劝住,暂时还不知道。她了解他的脾气,一旦对什么事上了心,今天办不成,明天也得办成。有时候她难免灰心,自己操够了心有什么用,掌权的不问事,她就是把自己碾成粉,也救不了这泱泱天下。 好在良时和他不同,先不论那些兵马,作为丈夫,他至少是一心一意的。 一个人对你是不是真的有情,可以感觉出来。外头诱惑那么多,她也使心眼儿。他官场上应酬不断,秦淮河是什么地方?莺歌燕舞,纸醉金迷之地。那条蜿蜒的河流里,不知沉淀了多少胭脂水粉,华灯初上时画舫四面张灯结彩,酒色乱人眼,那些急于从良的美人们可不管那许多,与人做外室,也好过迎来送往,出卖色相。她派了人暗中盯着他,人品好不好,风月场上见真章。结果番子的答复没有让她失望,据说饮酒的时候确实有人陪着,不过那是点缀,无伤大雅。官员们几倍黄汤下肚,放浪形骸没了人模样,王爷替他们付了夜宿的钱,就自己回府来了。后面的事她知道,他回到她房里,安安稳稳睡在她身旁。夜里她渴了,他给她倒水。她蹬被子,他会替她盖上。这样周到的侍寝,比宫女子上夜可强多了。 她一脑门子官司,决定上府门上等他。远远见一顶轿子从巷口过来,停下后长随上去打帘,他下轿时面色不佳,一面怨怪轿子不稳,一面气哼哼进了门。 他一发火,她就有点怕,觉得自己像澜舟似的,还是十分畏惧他。挨在门边上犹豫要不要迎上去,他忽然看见她了,眉眼顿转温和,疾步赶了过来。 “怎么在这里?”他抓住她的手,语气里难掩惊喜。 她说:“我今儿不高兴,想早点见到你。你也不高兴吗?” 他很坦然,“先前是的,现在已经忘了。”又问她为什么不高兴,她犹豫了下,最后说想吃豆干和鸭舌汤。 他很爽快,摘下帽子扔给荣宝,向北指了指道:“火瓦巷什么都有,你爱吃什么,我带你去。” 自上次怀宁之行后,她就没有再出过府,太妃说外头不安全,要出去得等良时在,结果他一直很忙,她只好自己跑到湖边钓螃蟹,打发时间。今天可算凑巧了,他要带她出去,叫她很高兴。她欢喜的时候也是抿着唇笑,但那融融的温情从眼角流淌出来,非常甜美好看。 南北的文化有差异,北京人习惯管窄长的街道叫胡同,南京人则习惯叫巷。火瓦巷不及北京的鲜花深处胡同好听,但小吃却是一绝。豆干其实应该叫臭豆腐,奇怪味道那么难闻,但是吃上去却很香。还有鸭舌汤,小酉曾经买过一回,她尝了,觉得这味道就是上辈子记忆里的味道,一吃终身不忘。sk 两个人找个角落坐下,吃东西都是专心致志。因为天热出了汗,他一手打扇子,默默在她背后扇风。她吃饱了,打了个嗝,一下飞红了脸。很快他也打个嗝,对她笑笑,表示谁都一样。 他们逛鬼市,可惜认识他的人太多,打眼一看她,立刻跪下磕头。婉婉没了微服私访的劲儿,扯扯他的衣袖说回去吧,改天乔装打扮了才好出来。 两个人在夜色里缓行,他还惦记她的不痛快,追问究竟为什么。婉婉斟酌了下,料着皇帝那份不加掩饰的念头早晚要昭告天下,便同他提起彤云来。 他也很惊讶,“彤云到底是肖铎的妻房,就算有名无实,好歹也是明媒正娶,这样怕不好吧。” 她叹了口气,让她怎么说呢,谁叫她哥哥好那一口。 “你呢?先前不高兴是为了什么?” 他只说没什么,各藩的交界处总会出点小问题,这些年来一直如此,让她不必担心,他能处置好。 “不过昨儿陪成都王喝酒,总有人在暗处盯着我,不知是什么缘故。”走到广艺街的时候他停下来,含笑望着她,“你猜猜那个探我行踪的人究竟是谁?” 婉婉心头骤跳,自然要装糊涂,“一定是人家好心,怕你喝多了,预备回头送你回来。” “可是我知道他进了王府,和内承奉余栖遐说上了话。” 她见事迹败露,不好再狡辩了,嗫嚅着:“是我……我怕你喝多了。” “怕我酒后乱性?”他笑得意味深长,“我要是这样的人,大婚后还用得着等两个月吗!那时候想了辙,这会儿……”他把手按在她小腹上,“我儿子已经在里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