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母女俩对峙着,谁都没有动。 沈敏喘着气,反而平静下来:“你记得彭娟吗?” 不等白琼回答,她又继续。 “就是你那个同学,你走了之后她一直是第一名。可她家里太穷了,他爸只能让她退学去嫁人,就为了换点彩礼钱。” “我上个礼拜在街上看到她,她肚子都很大了。”沈敏深吸着气,反问,“你有没有想过,要是没有原家,那个辍学大肚子的人就是你。” 白琼无声痛哭着。 沈敏红了眼眶,把那些现实一点一点掰碎了给她看。 “你爸死了,那个司机是被判了刑,可他家里没钱,赔不出钱来。我把家里翻了个遍,加上你爸的慰问金一共就8万块钱……你要上学,我们要吃饭,你弟弟那个时候就在医院躺着,每一天都在烧钱,你叫我怎么办?啊?你叫我怎么办啊……” 提起当时的艰辛,她再也承受不住,呜咽出声。 沈敏觉得自己不是坏人,她只是没办法。 如果有条件,谁不想对自己的孩子好? 可家里的条件摆在这里,她没办法。 沈敏鼻酸,这一年来她实在太压抑了。 她死命咬下唇,红着眼睛去拉白琼的手。 “琼琼,妈妈不是要卖你换钱,你的生活费都是我掏的钱,没要原家一分。可你弟弟那里我真的没办法了,我不能让你弟弟去死吧?他才15岁啊,他成了残废以后要怎么活?以后还怎么结婚……” “那我呢?”白琼嚎啕着挣开她,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,“妈妈,那我呢?” 沈敏慌了下,更用力地抓住她。 “起码、起码你可以去江南,你可以去好学校读书,”她用手背揩了一把鼻涕,“你知道的,你爸爸一心想让你考上好大学,我当时想着,把你送去,不也是一条路吗?” 沈敏抱住她,伸手胡乱抹去她的眼泪:“现在、现在好了。” 她把白琼的两个袖子往上撸开,果不其然看到了新鲜的针眼。 沈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,镇定下来:“那儿子没事了,对吧?以后你就是他们家的贵人了。琼琼,你听妈妈说,你不是喜欢读书吗?这下好了,原静安说过的,要是你愿意,她可以供你读大学甚至还可以送你出国……” 白琼再也听不下去,用力挣开她的怀抱,转身冲出家门。 “白琼!白琼!”身后的声音原来越远。 泪水模糊了视线,她只凭着本能向前跑,一直跑一直跑,直到筋疲力尽,跌倒在地。 她爬起来,又继续向前,最后走到了市镇广场前。 天色将晚,广场栏杆外,长江像一条碧绿的大蛇,在两山之间蜿蜒而过。 就在几天前。 她说九云的长江窄得还没鱼排宽。 他笑着回,那一会儿多吃两块烤鱼排。 恍如隔世。 脸颊痒酥酥的,她伸手拂开。 是湿的。 白琼笑起来,想说原修哥哥,我都没来得及吃烤鱼排呢。 可原来,都是假的。 白琼滑坐在地上,抱着膝盖无声地恸哭。 泪水早就已流干,眼里只剩下针扎似的刺痛。 她上气不接下气,瘫坐在路边,很久抽噎一下。 路人不放心地回头看她一眼,又匆匆远去。 白琼怔怔地望向栏杆外,山雨欲来,青山隐隐水迢迢。 她浑身发抖,渐渐觉得冷。 就像爸爸离开那天那么冷。 想起爸爸,她心里委屈到了极点。要是爸爸还在……要是爸爸还在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…… 可是,爸爸不在了啊。 脑子里,有人低声安慰:“……起码,你还拥有很多快乐的回忆。” 白琼瘫坐在地上,双手捂着耳朵,只觉头痛欲裂。 那个声音渐渐模糊,不断地说着话,语句破碎,回忆重叠,终于,她分辨出那个温柔的嗓音—— 他说:你怎么傻乎乎的? 他说:身体健康最重要。 他说:白琼,你的名字很好听。 他说:我妹妹高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