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头看她,深邃的眼睛有料峭的湿意,静静地凝视她。傅眉一噎,把手里的菜扔到案板上,转过身去。 秦丰一双浓黑的眉毛微挑,嘴角染上一抹笑,俊朗的脸在火光中越发柔和。 秦保山看他们两个别扭的相处,淡定的吃菜,前几天还一个不理一个。家里安静的跟没人一样,今儿一个看一个,另一个忙低下头,摇摇头,小年轻的事情他管不着。 晚上,村里几个队集中到学校去开会,这样的会议傅眉已经参加了几次。不过是传达上头的指令,兼给土地里的庄稼人上政治教育课。 学校后头有个大操场,村里干部带着武装小分队,搬了桌桌椅椅整齐的排在主席台前。村里远远近近的社员陆续到了,吵吵嚷嚷的挤在一处说话。 也有的聚在树下,或站或坐,吸旱烟聊天。秦丰带着傅眉来的时候,场地上差不多来了一半的人。秦丰被秦保山叫去,傅眉就找吴香兰说话。 转了两圈没瞧见人,倒是她先让人叫住,金美云上上下下打量傅眉,眼神很不客气。瞧她白白嫩嫩的模样,心里先起了三分不高兴。 不客气道:“你就是跟秦琴弄错的人啊,叫什么名字?我叫金美云,我爹是二队的队长。”她对秦家的女孩子都没有什么好感,先前不喜欢秦琴。换来个傅眉,照样不喜欢。 金美云态度不怎么好,听她说她爸是队里的干部,傅眉就没把她的小脾气放在心上。毕竟家里有干部嘛,金美云的性格好理解。 她好脾气的笑了笑,“我叫傅眉。”声音清清凉凉的,字正腔圆的普通话。金美云把玩着胸前粗黑的大辫子,穿着一身‘的确良’衬衫,配着蓝色的布裤子。 一身亮亮堂堂的,一个补疤都没有,人虽生的不大亮眼,一身派头不容小觑。她瞪大眼睛貌似无邪的问,“你从哪里来的,家里应该还好吧。你别多想,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 “我只是看你穿着挺好的,秦二叔丰哥还是原来那样,有些人该说闲话的。我先跟你说,也叫你有个准备。” 傅眉一愣,金美云一脸的真诚,全然一副为她考虑的心情,傅眉抓了抓头发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说闲话的倒是没听到,你还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。谢谢你观察的这么仔细,还提醒我。” 金美云越听越不对劲儿,看傅眉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,也不像是在讽刺她多管闲事。两人没说多久话,金美云什么也没套出来,她家里嫂子过来把人叫走了。 傅眉也叫吴香兰拉到一边,悄悄问她,“金美兰跟你说什么了?” “也没什么,问了一些我的情况。就是大家伙都知道的那样。”她轻描淡写的说。 吴香兰脸色有些疑惑,想说什么,终究是没说。其实金美云原来也不喜欢秦琴,两个人凑到一处经常打嘴仗。金美云却喜欢跟秦丰玩儿,虽然比他们这几个大几岁,倒是不嫌弃秦丰。 她想跟傅眉说,不过都是些小事,金美云又没有很坏。冒冒失失就说些不好的话,倒像她在挑拨离间。干脆就这么着罢,傅眉性子虽然温柔,却不像是爱吃亏的人。 操场混乱了半个多小时,村里书记吴桂华上台说了两句话,现场安静下来。先说了一遍毛概思想,鼓励大家坚持正确的方针发展,退下台来。 又是公社文书赵进宝例行公事说了几句话,再把政治思想灌输了一遍,到了会议的最后阶段。柳树屯也有一些下乡来劳改的错误思想分子。 上头领导痛斥了一番错误作为,就叫人拉上去几个人,傅眉站在后头打眼一看。其中有一个还是她认识的人呢,就是借给她《在人间》的徐途。 此刻灰头土脸的站在上头,脸上还有伤口,结成了暗红的血痂。一身衣裳破破烂烂的挂着,鼻梁上的眼镜早不知哪里去了。 站在一堆脸色麻木的人中间,身躯虽极力挺拔,不知什么缘故肩膀向下拉耸着,直不起来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