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弋舟看了眼身上衣裳,眉宇起了分波澜, “昨夜里泼了酒, 那身衫子便穿不得了……” 语未竟, 嬴妲撅起了樱红的唇,将他推开些, “我心里知道,什么宜阳县主, 不是好人, 觊觎于你, 怎能不施些手段,你莫被她花言巧语骗了!” 萧弋舟皱眉, 听她呶呶不休说着:“她骗了你去, 定是想与你煮米的, 先灌你酒, 不行就泼你酒,总之, 不扒了你的衣裳, 是不肯放你离去的。就算煮不成米, 坏了你的名节,亦是大事。她就得逞了!” 她义愤填膺昂起头, 却见萧弋舟倚着檐角廊下一根漆红的柱子,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 “煮米?是什么?” “生米煮成熟饭!” 她越说越恼, “你说中原人口蜜腹剑吧, 便是这样的!中原人聪明透顶, 你还敢赴约!” “恐怕是你自作聪明。” 他淡淡地将眼风飘过来,一手罩在她的头顶抚了抚,以示安慰,随即直起身,语调颇沉,“看过字画我便走了,沿途与令狐烨喝了点酒,酒是他泼的,裳服是随意在他家找的一身。酒喝多了,怕惊着你,时辰已晚,便在客栈睡了一宿,今早去了大营,此时才回来。” 喝多了酒他会欺负人,嬴妲一听圆了眼睛,还暗道一声幸好,他昨日在客栈睡了一宿。 “可是刘莼她分明……”嬴妲凝视着萧弋舟的双眸,气势愈来愈弱,最后咬唇道,“你说的她对你有意。” “风荷亭外处处是我的人,你怕她算计我?” 他嗓音一沉,“还不过来。” 他伸开双臂,嬴妲鼓着双颊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,脸蛋在他胸口柔蹭着。 萧弋舟抓住她的手,又道:“刘莼今夜复又约我至风荷亭。” 嬴妲仰起了头,黑瞳如点漆晕在水里,“又是做甚么?” “说是又得了一幅好字,昨夜行路仓促,未及取来。” 他抬手揉揉她的发。 嬴妲不满了,“她要一日拿幅字出来,你岂不是夜夜随她去了?什么宝贝这么稀罕,我的簪花小楷写得也好的!” 萧弋舟道:“日后不去了。” “你明明知道刘莼对你不怀好意你还……” “她是不怀好意,”萧弋舟皱眉道,“昨晚刘莼却非常守礼,没丝毫僭越,但,越是如此,越是可疑,她总不会以为,几幅字能收买我的心。” 他抬起手,在嬴妲的发髻上揉了把,蓬松的乱发被揉得倾斜散乱,步摇勾住了发丝,他莞尔一笑,在嬴妲看不见的高处,薄唇微翘。 昨晚刘莼在风荷亭设宴,命人做了几样江南点心,全是西北糙汉子吃不着的精致好物,刘莼特地取出来,款待贵客,甚至地让守在亭下的周清也分了一杯羹,下人顾忌,不好都吃了她东西,以免吃亏,萧弋舟对甜食但觉索然,并未动用,只浅呷了口酒罢了。 酒也是江南来的风菱白,清冽味甘,不合口味,萧弋舟也不曾多用。 那幅从碑帖上拓下来的字,倒确实是好字,在萧弋舟目光被吸引,凝滞于那笔酣墨饱的行书之间,畅意填胸之时,刘莼微笑邀他明日赴约,萧弋舟顺口便答应了。 答应之后,他抬起头,刘莼笑吟吟地又替他斟了盏风菱白,萧弋舟未动,目光盯着她斟酒的纤纤素手。 刘莼曾削发为尼,在佛堂吃斋几年,但举手投足却姿柔态妖,比皇后更失之端庄,传闻果然不能尽信。 傍晚萧弋舟打马出门,只带了濮阳达并几名骑卫兵而已。 至风荷亭,刘莼早已等候多时,身后婢女见柳堤上来人,便怀着欢喜之态俯身朝刘莼说了两声,刘莼笑起来,“我知道,他是守诺之人。” 濮阳达下马,随萧弋舟举步入停,两个男人都穿着玄色外披,携来一股卷风挟雪的寒气,这天色,水面无月,残荷被亭中十六盏宫灯点燃,峭楞楞弯折于水岸。 萧弋舟举步上水榭,将披风解下,让濮阳达取了抱于手中。 刘莼起身见礼,随即邀萧弋舟入座,她先为萧弋舟斟酒,皓腕如凝脂,从青衫翠袖之间探出,肌肤白如霜雪,衣领袖口皆有淡檀香,只随着衣袂拂动微微撩起些,并不浓烈。 刘莼斟酒,对身后婢女示意一眼,婢女会意,将早已准备好的字帖展开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