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懿皇贵妃将立后一事一番商议之后, 便径直要出宫。岂料在御花园中走到半途时, 却给人给拦住了。 这样的事他不是没碰到过,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瞧见了过世的徐明妃的背影。愣了一瞬, 却发现那是万嘉妃。与他记忆中相比, 她竟是更加丰艳冶丽了。 钟离垂下眼眸道:“不知娘娘有何贵干?” 万嘉妃笑得甚有风情:“本宫可不敢自称娘娘,那过世的徐明妃才是位娘娘呢,是不是?” 钟离眼皮跳了一下, 手指渐渐抓紧了轮椅把手:“本王不懂嘉妃娘娘的意思。” 万嘉妃竖起根手指头在唇边道:“嘘, 小点声, 若教人听见了, 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闲话来。本宫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歪,可亲王就不一样了。亲王心里装着徐明妃娘娘, 哪里舍得她过了世还要被人说三道四?” 徐明妃的死一直是钟离的心结, 饶是面对哥哥昭帝时,他也不愿提及此事,更何况此时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拿来说话。钟离努力压抑着,不让怒气冲破他沉静的面具:“嘉妃娘娘何时看本王如此不顺眼了, 为何要这样拦本王的路。” 万嘉妃做出一副思索模样道:“不, 本宫对殿下并无敌意。只是本宫很好奇,人若对一个不可能与自己有结果的人有了念想,会是怎样的结果呢?” 钟离心中大动, 面上却仍不动声色:“本王不知, 告辞。”说罢转动轮椅要走。万嘉妃却回身一把拽住了他轮椅道:“本宫问你, 为何明知徐明妃已斯人永逝, 你还要为她守身如玉?” 钟离怒不可遏道:“娘娘这是僭越了!” 他再不想多说,一把甩开了万嘉妃而去。万嘉妃死死盯着他远去的身影,百思不得其解。 不光是不解钟离的行为,也不解自己的行为——她进宫两年,好不容易爬到了妃位,照说只要自个儿不出乱子,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了,她为什么要去冒险招惹钟离一个残废呢? 万嘉妃想不明白。她想,也许是宫中时日长久,而她恰好有一些寂寞无聊了罢。 钟离被莫名其妙胡搅蛮缠一通,气得头昏,也不知是如何回了紫云阁的。回去之后,他连宋医师也不愿见,将自己关在那一方小小的密室里,心思如海潮般胡乱翻涌。 万嘉妃问过的,昭帝也曾试探着问过——问他还愿不愿意再娶妃。他的回答是“不愿意”。不光是为着缅怀徐海月,也为着不愿以残废之躯耽误好人家的女儿。 没人知道他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,心里有多么痛苦难过。有时候,他真的对皇兄又羡慕又嫉妒:皇兄有健康的体魄,他只有残破的废体;皇兄有红颜在怀,他只有孤煞般的命运;皇兄坐拥天下,而他只能匿于面具。 钟离颤抖着手将玉面摘下,闭眼抚摸着面上疤痕,无声地呜咽起来。 而昭帝对这些还全然不知。他已经将自己在勤政殿里捂了三日了。不知情的旁人都在为他废寝忘食忙于政务而感叹,只有贴身服侍的四喜知道,不是那么回事。 这三日里,昭帝做过最多的事,就是对着四喜念念叨叨;说过最多的话,就是“朕要怎么制造个合适的乱子,给她搭一个做皇后的台阶”。 四喜可给这句话吓坏了:“陛下,这可不敢乱来啊!您手段一向强硬……”他心虚地看了眼正准备吹胡子瞪眼的昭帝,赶紧改了口:“一向磊落……是不适合耍这种小把戏的。” 昭帝若有所思,然后很快忽略了自己前些日子对播罗国施过的计谋,坦然接受了四喜那虚情假意的马屁:“你说得也是。唉,朕可真头疼啊!” 四喜不着痕迹憋了下笑,却发现昭帝突然拿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上了他。四喜慌了:“陛下,奴去给您换茶水。奴先告退了。” 他端起茶盘就要开溜,却被昭帝一把摁住了胳膊:“不急,这茶水还热着的嘛。来,你替朕想一个好主意如何?想到了,朕有重赏!” 四喜就差给他跪下哭出声了:“陛下,奴真的不懂这个啊!” 昭帝瞪眼道:“少废话,快想!” 幸好四喜的窘迫日子并没能持续过三天。实际上,到了第二天晚上,他就从这种无时无刻不被逼问的日子中解脱了——从位于大燕东南方的高南国传来了消息,说是高南老王过世,王妃要回来大燕了!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