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衍:“那你去啊。” 程晟的表情那一刻像是要哭出来。 最后,关门声,房间里安静下来。 祁衍关了灯,一个人躺在床上,周遭黑洞洞的,那么空虚。 程晟走前说,小衍你别胡思乱想,要是妈妈没事,我第一时间就回来陪你。我答应陪你的,没事我马上回来。 但祁衍知道,他不会回来的了。 孟鑫澜就算没事也会装有事,一定会装弱卖惨无论如何留下他儿子。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,虚伪的大人总能花样多端,可以轻易就把他从他身边骗走。 “呵……” 祁衍兀自笑了两声,手背抵住额头。 他并非不相信善意,不相信人可能会审视自己、改过自新。他相信,小学的思想品德课本,初中的政治课本、历史书上,也一直都有很多“重新做人”的例子。 他只是不相信祁胜斌和孟鑫澜。 打从心眼里不相信这两个人会有任何残余的善良和真诚,会有任何变好的可能性。 不可能。那种虚伪至极的人,所有表现出来的善意,全部不过是尔虞我诈、假惺惺的怀柔不过是为了达到心里不可告人的目的。 他们装的好、卖的惨,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。 …… 隔日晴雪,下午祁衍到了奶奶家。 “哥哥!哥哥!” 小玥屁股后面跟着大黄狗,双双飞奔来迎接他。 祁衍把妹妹高高举起来,又紧紧抱住。 一年不见,小玥胖了一些。 他的妹妹,以前是多么洋气的小可爱。现在却黑了、长出了高原红,还穿着花袄,倒不是说不可爱了,只是气质上完全变成了一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。 祁衍没法怪奶奶照顾得不好。 作为一个收入不高的农村老太太,奶奶当然已经尽了全力。 可毕竟落差太大,是哪个做哥哥的看到宝贝妹妹变成这样,心里能好受? 他那天拉着小玥的小手,去看了她挨着煤房的房间、她平常玩耍的土池子、臭水沟和芦苇丛,那课桌椅都不齐全的平房小学,还有一个个抹得不像样的小伙伴们…… 小玥倒是高高兴兴的。 祁衍则别提多心疼了。 村子里穷,就村长家装了电话。 村子老婆人很好,每天为村民服务,过年期间尤其繁忙。 祁衍才到奶奶家的第一晚,村长老婆就来喊: “曾婆婆,电话!找你家小衍的,好像是他爸!” 奶奶跟着祁衍一起去了村长家。 祁胜斌在电话里怨气满满地吼,叫嚣说是都是因为祁衍,孟鑫澜夜里出门找他滑倒扭到了腰,现在程晟也跟着冻病了,大过年他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病人,勒令祁衍赶紧回家帮忙。 奶奶一听,一把夺过电话就骂。 “想什么呢!你还指望我孙子去伺候那个女人和她儿子呢?你怎么不指望他再给你们养老送终呢?你想得美!你自己要找的新老婆新孩子,你自己伺候去!凭什么使唤我孙子?” 她说完,直接挂了电话,叮嘱村长老婆: “大侄女,以后这不孝子再打电话来,你就跟他说,什么时候把他闺女的学费生活费送来,再来跟他老娘讲话!” 然后拽起祁衍就回家:“衍衍没事的,你相信奶奶,要是真要死要活的了,你爸还敢摆架子用那样的语气?这种人就别理,得好好治治他!是他自己要替别人养老婆养孩子,活该他累不是吗!” “走,回家回家,咱好好过年!” “奶奶带你们买烟花,蒸年糕给你们俩小的吃!” …… 乡下有乡下的好。 在外头混出点名头的子女,除夕回乡都要面子,好多招待乡里乡亲开了流水宴,有鱼又有肉随便吃。大年初一还有舞龙舞狮和唱戏,可好玩了。 但乡下有乡下的不好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