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滚。 安瑾顿了下步子,让随身丫鬟司琴候在了外头,独身进了门,只走了几步就险些被地上铺陈的空酒壶绊着,等好不容易寻到那人身旁,却叫眼前景象惊到。 向来光鲜示人的顾玄晔身着月牙色锦服半坐在地上,乌发未束,凌乱散着,面上显着病态的苍白,却仍不要命地灌了一口酒。 安瑾伸手握住了他执着的酒壶,语带焦灼,携着关心。“王爷,您现下这身子怎么能喝酒呢!” 顾玄晔闻着女子婉柔的声音,一挑眉梢,醉眼迷离地望去,只依稀瞧出个女子身段,酒意上涌,蓦然伸手抓住那只白皙手腕,“瑶儿,瑶儿……” “我不是……”安瑾听着他一声声念着,眸中泛过一抹痛色,便要挣开,孰料却被顾玄晔反手一拽撞入了他的怀里。 那解释的话,因着隔着衣衫传来的湿润戛然而止,安瑾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角,未再挣扎。 良久,才低低道,“王爷,你认错人了,小女安瑾。” 顾玄晔闻声蓦地松开了人,整个人后仰融入暗影,叫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神色,却清楚感觉到那一瞬的疏离,淡淡的“哦”了一声,带了几分怅然若失。 安瑾微咬住下唇,有一瞬难堪,险些落下泪来,却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眼前这人的颓废。 她认识的顾玄晔不该是这样的。 旋即起身走向窗边,拉开了帘子,一瞬阳光倾泻,照亮屋子里的各个角落,顾玄晔意欲发火的冲动在瞥见女子眼睑垂挂的眼泪时湮灭无踪,移开了眼,眼底已然恢复清明。 “事情并非没有转机,王爷又何须如此丧气。”安瑾目光掠过地上那些酒瓶,最终落在了顾玄晔身上,“错已铸成,如何挽回远比追悔更有用,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以功抵过。” 顾玄晔抬眸定定睨向她,眼中转过深思。 安瑾暗吁了一口气,这番话是父亲临行前所嘱,皇上仍在气头上,求情未必有用,他们一家既已经站了立场,自然要帮,还要帮得高明……随后便将父亲的主意与顾玄晔说道。 而顾玄晔因着她娓娓所道渐渐转正了神色,连带对待安瑾的态度也有几分微妙转变,大抵是察觉自己此刻太过失态,以拳掩唇咳嗽了一声站起。目光扫过桌上她带来的吃食,颇是真诚地道了谢。 因着目光停留,这才察觉她身上着的正装,一袭茜草色细纱襦裙,纤腰由石榴橙的绣带松松束着,梳着精致的垂挂髻上佩着翠玉花钿,显得端庄温婉。 安瑾在他的注视下有丝惴惴,“稍后要赴宫宴,我这装扮不合适么?” “宫宴……”顾玄晔于桌旁落座,揉了揉发胀的额头,不经意地重复。 “是啊,道是要宣布个喜事,项姑娘救驾有功,极有可能是赐婚,就不知是哪个那么幸运了。”安瑾凝着蓦然停滞了动作的顾玄晔,笑容里隐了一丝复杂。 顾玄晔倏尔垂眸,继续舀着面前的碧粳粥,并未置声。 …… 过了寒衣节,才过酉初,斜阳就浅淡了下去,之前下了数日冻雨,天气日复寒凉。 秋日宴设在昭阳宫,宫中十月底已经供上炭炉,熏得殿内暖意融融。琴师于屏风后抚琴助兴,觥筹交错间,已不乏有人喝醉,伏在案上呼呼大睡。即便如此,也未有人出言提醒,只因景元帝于宴前就说过,与群臣同乐,不必拘着礼数规矩。 女眷席列,项瑶坐在景元帝下首不远,颇是心事重重,项青妤坐在她身旁,似是察觉,侧过身子关心低语道,“若是不舒服,我扶你去歇息。” 项瑶摇了摇头,抬眸,正巧迎上宋弘璟投过来的关心目光,唇角轻勾,带起三分无恙笑意安抚。只是片刻就叫前去敬酒的大臣阻断了视线,宋弘璟酒量不差,神色淡淡地一饮而尽,一半目光溜向项瑶,始终未离。 紫檀嵌琉璃宫灯投下光影,在她光洁面庞上铺了一层静美柔光,两靥透出浅绯,平添娇俏风情,宋弘璟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了一丝醉意。 “你说皇上要宣布什么喜事,这般隆重的?”项青妤与她低低交耳,显是好奇,更好奇的是项瑶这次救驾能得什么赏赐。 项瑶闻言想起的则是昨日御书房里冷凝的氛围,心中蓦然涌起不安,此时纵有千言万语想对宋弘璟吐露,可隔着众人,也只能遥遥一视,将脉脉情愫都付在了里头。 心中亦存有一丝侥幸,所谓喜事,即是指自己昨日所求。 正思忖着,就见坐在上首的景元帝,带着几分微醺酒气,扶了扶额头似有醉意,便道稍事离席休憩。 项瑶目送的功夫,瞥见太后身旁的宫娥朝自己走了过来,道了太后有请,便跟着去了太后近前,因着前些时候身子不便,一直未有机会去慈宁宫请安,项瑶出言告罪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