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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节


可是我杨家的儿子,怎么不关我的事?”

    沈沅冷笑道:“谁说这是你杨家的?你忘了?当年你可是我们家的入赘女婿!这俩孩子都姓沈:沈盼,沈烽!”阿盼眨巴着大眼睛,又摇了摇母亲的手:“阿母,我不是叫杨盼吗?我不要叫‘审判’,不要嘛……”

    沈沅巴掌一举,威吓道:“皮又痒痒了?就是叫沈盼,再瞎咧咧我就揍你!”

    阿盼见势不妙,拔足飞扑到杨寄怀里,抬着头撒娇:“阿父阿父!救我救我!”父亲素来是她遮风挡雨的大树,一定会护她周全。杨寄低声劝道:“阿圆,你别和孩子置气……瞧阿盼给你吓得!”

    沈沅正在气头上,横了杨寄一眼,指着阿盼道:“你跟不跟我走?不走,你就别走了!”

    肚子饿的阿火在母亲怀里扭了半天,一口奶都没吃到,不由也嚎啕了起来。杨寄听着儿子的哭声,看着女儿的怯意,心里那个痛啊!他还待再劝,却不料沈沅的凶悍是有烈性做根基的,看都不看阿盼,拔脚就走。阿盼欲要去追,可是发觉父亲握着自己肩膀的双手颤抖不息,却没有挽留母亲的意思。小小的人儿已经懂得大人的神色,发觉出父母之间的不对劲来。她摇着杨寄的手,嚷嚷着:“阿父,你去追阿母啊!阿父,你们为啥要分开呀?!阿父,我要你,也要阿母啊!”

    小人儿的嚷嚷声渐渐带着哭腔,沈沅忍着泪,越发发足前奔,她怕自己再一回头,就无法再抛别一切离开。

    车轮辘辘而去。杨寄抱着阿盼,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阿盼又惊又怕:“阿父,你和阿母怎么了?我们为什么从荆州到这儿?阿母又为什么要回秣陵我的姥姥家?”

    沈岭上来摸着阿盼的脑袋,既是劝解她,也是在劝解杨寄:“大人间有好多不得已的事。阿盼长大就明白了。现在,阿母把你留在阿父这里,因为你总是维系他们的一条丝线儿,你在阿父这儿,弟弟在阿母那儿,阿父阿母就互有挂念,就不会真的分开。阿盼,你要相信,团圆的这一天是会到来的。”

    阿盼调皮时调皮,懂事时也很懂事,她抹了抹刘海,刘海已经被她父亲哭得湿漉漉的了。阿盼对杨寄说:“阿父,我会乖乖听话的。你要早一点和阿母在一起哦!”

    杨寄抬起红肿的眼皮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阿盼湿漉漉的头发,点点头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沈岭凝望着小外甥女,突然问:“那么,阿盼,你和阿母怎么会突然从荆州回建邺的呢?”

    杨寄这才发现自己遗漏了这样一个好重要的环节,立刻从伤怀中凝神回来,细细谛听阿盼的回答。

    ☆、第159章 弃妇

    却说沈沅,上了牛车之后,终于再也伪装不出坚强的模样,抱着阿火大哭了一场,本来在急切地扒拉母亲衣襟的阿火,被她哭得奶也不吃了,一双小手伸出来摇啊摇的,似乎在摆手叫沈沅不要哭,不要哭。

    孩子!沈沅抱紧了阿火,抹去眼泪,怜爱地看着小家伙可爱的小胖脸。他出生在战场上,见证着她和杨寄相濡以沫的艰难时光,如今,他们虽然离别了,孩子是个永远的纪念,助着她追忆往昔的一切美好。沈沅解开衣襟,饱饱地喂了儿子。

    秣陵是建邺南边的一个县,乘坐牛车也不过半日的路程,沈沅到县城门口的时候,已经是微霞满天的辰光,沿着北城门的青石路往南走过四条里巷,便是他们家所在里坊,沈沅对驾车的人说:“慢一点,慢一点……”

    御夫很是奇怪:“这早晚了,夫人难道不饿?”

    沈沅羞赧而难言,说了声:“别瞎叫,我是啥名牌上的夫人?”又找借口回应刚刚的问题:“城里头人多,别驱快车惊扰了街上行路的人。”

    御夫笑道:“我这是牛车,又不是马车,快得到哪里去?何况,这早晚了,马上都要宵禁,街市上的小贩都收摊了,哪里会惊到人?喏,前面便是沈家巷了,夫人就快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牛车已然停了下来,沈沅透过牛车上的纱帘子向外一望,那熟悉的巷口,青石板的街道,拙朴的莲花石敢当,还有小户人家的乌木门楣,遥遥地酒旗招展,而熟悉的卤肉香更是顺着风飘过来。

    她硬是要嫁给杨寄,如今愧不可当地被休弃了回来,成了一个带着“拖油瓶”的弃妇!

    沈沅简直不知自己怎么下得了马车,最后在御夫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跨下了车辕,掏出一把铜钱当做车钱,对御夫说:“我自己进去,有劳你了。不必再往里了。”她怕邻里看见询问,把幂篱的纱披帘好好地遮牢实了,才低头去敲门。

    随着母亲沈鲁氏一声“谁呀?”,门也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。沈沅见着母亲,突然间泪如泉涌,哽咽着说:“阿母,是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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