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了不用了!”唐二双手乱摇,“千万别麻烦!我吃点麦饼就够了。”逃也似的离开了。 吃人这码子事儿,别说唐二,北府军这帮家伙都没体验过,也不想体验。他们看见几十个北燕战俘关在铁笼子里,想想明日这几十个人被大卸八块一锅煮了的模样,个个都犯恶心,这会儿连瞧也不愿意瞧,彼此说着:“快着离远些……明日若是将军逼着我们都要吃肉,不想着他们人的模样,而想着锅里是猪是羊,可能还咽得下去些。” 但是,轮不到杨寄逼他们吃人肉了,晚上铁笼子没有锁好,而看守的士兵喝醉了酒,睡得人事不知。这帮被俘的北燕兵,穿着单薄的衣衫,赤手空拳地沿着外墙根儿逃离了。 第二天早晨,杨寄面色不善,大家都是大气都不敢出。但他只是站在城门口遥遥地张望了一下薄薄雪地上的脚印,冷笑了两声,便扭头回了军营。 看守俘虏的士卒吓坏了,早早跪在地上磕头请罪。杨寄折过一根树枝,照那几个人胳膊腿上抽了几下,骂着问:“眼睛都瞎掉了?这么大个人依次跑了,一点都不知道?” 隔着厚厚的棉衣,树枝抽简直不是个事儿,他们小心翼翼道:“还不是昨晚上将军宽厚,赐下了酒,我们没当心喝高了……” “嘿!合着还怪我?!”杨寄气不打一处来,但也就雷声大雨点小,骂了几句,威胁了几句“回去再收拾你们”这类的话,也就过去了。 唐二、严阿句跟着他,问道:“将军,俘虏逃了,就怕万一回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他们主子,这要来一波人多的,我们要人没人,要粮没粮,就危险了!” 杨寄瞥眼看看两人,笑道:“能耐了啊?!跟我说起兵法来一套一套的,要不你来指挥?”他伸手解着盔甲,愤慨地甩到一边,而换上柔软舒适的棉袍子,气呼呼说:“我是谁?我杨寄一个打六千都打过!叫北燕的王八蛋过来!来得越多越好!哼!正手痒痒呢!” 入了晚,天上一直在飘雪。 他瞟了瞟雍州城外黑漆漆的旷野,对守城的士兵吩咐了两句,又对其他人道:“吃饱饭,不许灌马尿了。脱了盔甲好好睡一觉。明儿去找狗_日的北燕人打一仗。不过,耳朵要灵醒着,听见号声,便是北燕人来了。”他又指点着:“风灯点好别熄灭,让贼囚的北燕人知道我们这里守着城呢。”不光要求点灯,还一定要按他的方式挂灯,大家只觉得主将性格比往常别扭,但也没敢多话。 他到了城角他居住的下处,棉袍外裹着的狐裘斗篷上已经凝了一层细小的雪珠,他抖了抖斗篷,骂骂咧咧的:“娘的!这鬼地方,都二月了,建邺的连翘花儿都开了,这里一根草毛没看到不说,还下春雪!”又对唐、严二位道:“精神抖擞点儿,听到城门的号角声,立刻给我爬起来。” 两位眨巴着眼睛:“将军这意思,今日会有号角?起来穿铠甲怕是来不及啊,要不今夜我们俩轮番值班?” 杨寄笑道:“脱掉那死沉死沉、冰冻冰冻的劳什子吧!披个棉袍子,冻不死就行!” 他进了府,穿着棉袍,盖着薄被,双眸炯炯地躺着休息。眼睛不敢闭,一点点激动夹杂着一点点害怕,纷乱的事物纷至沓来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直胡乱想着自己和沈沅一幕幕旖旎画面的杨寄,终于告诫自己要把心思放宁静下来,“非宁静无以致远”。 他把注意力集中的房顶上,那沉沉的春夜,外头夹着冰粒子的春雪打在屋瓦上,“沙沙”声连续不断,节奏单调,但若有禅意。谛听的人焦躁不安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,脑子中不余杂念,而是将他的计划梳理了一遍,又一遍。 大浪淘沙,总有尘归尘、土归土的,但他要的,是一支金子般的强悍队伍。那一点点小不忍和小自责,终于消失不见了,就和他开始思考战略,而脑海中终于没有了沈沅玉体横陈的模样一样。 半夜,他突然听见外头隐隐传来尖锐的号声。等不到听第二遍,他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起身,蹬上军靴,扯过斗篷披好,再戴上胡人的暖帽,那有极长的皮毛,戴上后脑袋直有原先两个大,但是极其保暖。杨寄最后抓过他的大刀和令旗,气定神闲出了门。 他的“糖盐”二将稀里糊涂穿戴着,已经拿着他们最擅长的武器,守候在他门前。杨寄笑问道:“你们俩囚攮的,领子一边在里一边在外!”伸手帮他们翻好。 唐二话比较多:“将军,我都没敢合眼!北燕真的来夜袭了?” “嗯。”杨寄简单地点点头。 “我们这里只有两千多人,能对付?” “能。” 唐二望望身后的院门:“要不,我去换身甲胄?” 杨寄又好气又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