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理说咱们是同乡,两家孩子自幼相识,如今又一同登科成了天子门生,也算是有缘的了。可我家老爷做的那些事,实在……” 楼夫人转着佛珠,浅浅地笑了:“过去的事了,还提它做什么?那桩案子原本就是伪帝的爪牙生造出来陷害咱们桑榆县学子的,黎大人也只是身在其位,不得不如此罢了,难道我楼家还能怨恨你们不成?” 黎夫人擦着眼角,强笑道:“楼家自然是不怪我们的。先前我家老爷下了狱,若非楼家求情,如今只怕早已性命不在,赓儿的前程也就无从说起了。如今我们老爷虽然革了职,赓儿却得以入朝,这都是楼家以德报怨的大恩,我们黎家不敢忘。” 被人当面如此奉承,楼夫人心情大好,脸上的笑意终于深了些:“两家孩子是自幼的至交,能帮一把就帮一把,这点儿小事何必挂在嘴上!” 其余几家的夫人小姐们大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旁听着,适时地附和一下,气氛其乐融融。 郑娴儿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,忙抬起头来笑道:“黎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。黎家得以平安无事,那是因为黎大人本身并无太大过错,再加之皇上仁慈,不忍牵连过众。就算楼家适时为黎大人说过一两句好话,那也不过是因为领会到了皇上的宽仁之心,顺水推舟而已。这件事啊,您可以谢皇恩,可以谢时运,也可以谢黎大人自己为官清正,唯独不必谢楼家!” 黎夫人醒过神来,回想起刚才众人看她时嘲讽的目光,不由得心下一惊,忙笑道:“对对对,最该谢的是皇恩浩荡!如今我儿黎赓已经授官入朝,以后自有报效皇恩的日子。” 在场的几个女眷听到此处,再看郑娴儿时,目光便与先前有了几分不同。 唯有楼夫人皱紧了眉头,丢过来一个不满的眼神。 郑娴儿只装作看不见,依旧低下头去自管吃喝,不再多言。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揭了过去,众人又开始漫不经心地聊起了家长里短的闲言。 黎宛卿对桌上的饮食视而不见,一直在偷偷地打量郑娴儿,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。 郑娴儿对这位姑娘至多只能算是认识而已,实在没什么话说。因此即便知道对方在审视她,她也只是随意地笑一笑,并不打算搭话。 本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,不料第三次目光相碰的时候,黎宛卿忽然向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:“郑姐姐,我有些头晕,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?” 郑娴儿恰好也坐得烦了,这个请求可以说是正中下怀。 黎宛卿是个细心的,一出门便挽住了郑娴儿的手,过门槛、下台阶的时候总忘不了提醒郑娴儿小心脚下,竟比郑娴儿这个孕妇自己还要谨慎几分。 楼家在京城的这座院子,郑娴儿也是第一次来,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楚。于是两人只管信步乱走,竟也让她们找到了一座不小的园子。 恰好园中有几株芍药簇拥着一座亭台,黎宛卿便扶着郑娴儿走过去,坐了下来。 郑娴儿看着那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,不禁失笑:“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吧?” “是!”黎宛卿立刻承认了。 郑娴儿微笑地看着她。 黎宛卿深吸一口气,下定了决心似的:“你和楼公子的事,我都知道了。” 郑娴儿“嗤”地笑了:“岂止你知道了?全天下都知道了!” 黎宛卿想了一想,有些失落似的叹了一声:“确实……不过,我比旁人知道得早一点。” 郑娴儿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趣,闻言只随口应了一声:“哦。” 黎宛卿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:“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——你真的不是如兰吗?” 郑娴儿脸色微变。 黎宛卿握住了她的手:“果然是你!我哥哥和楼公子都说你不是,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呢?小小一个桑榆县,怎么会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!” “我不是。”郑娴儿沉下了脸。 黎宛卿看着她,笑了:“也对,谁还没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呢?你说不是,那就权当不是好了。郑姐姐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