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这桩案子实在太匪夷所思,所以就连最普通最普通的小百姓,也能从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来。 变天了、天下要乱了! 未近中午,校场外面已经人满为患。 行刑的高台上还没见个人影呢,下头的百姓早已经伸长了脖子。 议论声、争吵声和小孩子的哭喊声响成一片。 从这些声音之中也能听出来,众百姓对即将到来的斩刑,期待之余更伴着极大的恐慌,并不像钦差大人所设想的那样兴奋。 当然,如果是斩杀一两个人,看客们多半是会兴奋的,可今天要斩杀的是几百个人啊! 这么诡异的案子,背后必然有着极大的隐情,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事? 郑娴儿来得早,占了个极好的位置,就在那高台下面。 她坐在马车里,外头的人看不见她,她却时时刻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。 听着外面百姓们口中的话题从“可惜了”到“怕是要出大事了”再到“几百具尸首只怕容易引起瘟疫”,郑娴儿的心里已不知煎熬了多少遍。 小枝从盒子里拿出个包子递给她:“吃一个吧。” 郑娴儿摇了摇头,不理她。 小枝心里气闷,却不得不竭力放软了语气:“这才刚到午时呢,最少还要等小半个时辰才能见着人。你昨晚没吃饭,今天早上喝几口粥又尽数吐了出来……这个样子,恐怕不等见到人,你自己先要倒下了!” “你少啰嗦几句吧,”郑娴儿无奈,“这会儿我没胃口,吃下去照旧还是要吐,何必多受那份子罪!” “奶奶……”小枝觉得有件事必须要提醒她一下了。 可是此刻郑娴儿显然没有心情听她说别的。 纠结了好一会子,小枝只得选了个郑娴儿爱听的话题来说:“陈景行那帮人已经安排好了,待会儿肯定会弄出不小的动静来……就是不知道有用没用。” 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郑娴儿的兴趣。她扯了扯嘴角,咬牙说道:“有用没用,总得试过才知道。” 小枝知道多说无益,也就不说话了。 钦差大人亲自监斩,救人是没机会的。“法场劫囚”这种事只在戏文里见过,现实中操作起来还是难于上青天的。 郑娴儿想做的,还是跟先前一样的事:拖住! 从京城到这里,总有八九天的路程。可是如果快马加鞭呢?骑最好的马呢?驿站换马不换人呢? 只要有心,总会有法子更快一点的! 楼阙不是一直在暗中跟京城联系吗?葛丰不是已经去京城帮他搬救兵了吗? 希望虽然渺茫,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,郑娴儿就不会泄气。 当然,除了陈景行那帮书生之外,郑娴儿还预备了另外一手。 那就是下下之策,万不得已才走的一步险棋了。那一招,她连小枝都没有告诉。 日影渐移,高台那边终于有了动静。 先是几个官差上来撵走了爬上去瞧新鲜的百姓,然后便是钦差大人骑着高头大马走上台去,在一张铺了红布的高桌后面坐了下来。 再往后,是官差们手持皮鞭,像驱赶牲口一样撵着犯人走上了高台。 因为人太多的缘故,县城里的刑枷不够用、锁链不够用、囚衣也不够用,所以除了几个“主犯”之外,其余人都是随随便便用草绳捆着,跟粽子似的。 至于一众“主犯”,他们身上倒是披枷带锁的,可是也没换囚衣。 ?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