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她只是怔怔地坐着,似在沉思。 郑娴儿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了,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,在旁边坐了下来。 过了好半晌,楼夫人终于扯了扯唇角,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:“你这话,可真叫人没法子回答了。当今皇上继位是在癸卯年,老爷却是壬寅年秋天就离京还乡了。京城里的事、朝廷里的事,咱们又怎么会知道呢?” “真的?”郑娴儿将信将疑。 楼夫人笑得有些无奈:“人尽皆知的事,我骗你做什么?” 郑娴儿细想了想,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。 可她依然觉得奇怪。 照理说,当年楼老爷三十多岁便已经官居二品,足可以称得上是青年才俊、人中翘楚了,将来位极人臣已是可以预见的事,他怎么会忽然辞官还乡,抛下了一身的富贵荣华回来躲在这小小的桑榆县憋屈了一辈子呢? 而且,辞官的时间虽然有点对不上,却也只比当今皇帝登基早了半年多一点。——真的没有关联吗? 不是她好奇心强偏要问这个,而是这件事极可能关系到楼家的前程命运,关系到这一大家子人的生死啊! 见楼夫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,郑娴儿只得向前探了探身子,抓着她的手开始撒娇:“我是个没见识的,太太把昔年京城里的事说给我听听好不好?当年……如果皇上不逼宫,先帝最有可能传位给谁?老爷当年在朝中支持的是哪位皇子?假如当今皇上倒台了……” 楼夫人按住郑娴儿乱晃的手,无奈地道:“你还真是什么都怕漏了!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多少?” 郑娴儿咧嘴谄笑:“太太糊弄我呢!您是二品诰命,进宫的机会可不少,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!您就拣着不重要的随便说一点,让媳妇也长长见识嘛!我好容易嫁进世家大族来,却至今都不曾听说过京城里的事,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!” 楼夫人失笑,顺手在郑娴儿的额头上敲了一记:“合着你嫁进来是为了听故事的?不是为了祸害我儿子来的?!” 郑娴儿“嘿嘿”地笑了两声,仍旧死皮赖脸地拉着手不肯放。 楼夫人一脸无奈,拍了拍她的手:“你啊……当年的事,谁又说得清呢?当时二皇子——也就是如今的定北王——生母出身卑微,可是先帝偏偏喜欢他;当今皇帝是先帝唯一的嫡子,却不受宠。朝廷里头当然也是各有倾向啊,那些事情可就不是咱们能明白的了。” “那么,老爷当时支持哪位皇子呢?”郑娴儿眨着眼睛一脸好奇地问。 楼夫人摇头苦笑:“老爷当时年轻气盛,并不肯在朝廷中拉帮结派。如果一定要说,他倒是跟当今皇上亲近些,可惜……可惜他后来得罪了二皇子,被二皇子一党的人抓住了把柄,以‘贪污赈灾粮款’的罪名参了一本。先帝震怒,下令革职逐出京城,永不录用。” “啊?!”郑娴儿大惊失色。 不是一直都说老爷是辞官回来的吗,原来…… 竟然是被革职的!罪名还是贪污赈灾粮款!跟那个黎县令一样,都是不顾老百姓死活的贪官! 郑娴儿的心里,楼老爷子的形象立刻崩塌了下去。 哼,贪官! 郑娴儿倒不是个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,她只是觉得,贪官就要像黎县令一样贪得坦坦荡荡嘛,身为贪官还在晚辈面前装出一副清高自许的样子来,那就有点儿无趣了! 不过,如今可不是追究楼老爷子是否清廉的时候。 郑娴儿想了一下,又生出了新的担忧:“老爷当时得罪了二皇子……也就是如今的定北王?这么说,如果定北王造反成功,楼家岂不是……” 说到此处,她自己忽然又住了口。 ——不对啊!楼家二十多年前就得罪了定北王,可是楼阙他…… 难道他不是在帮定北王做事?难道如今正在谋反的另有其人? 可是除了定北王,M.WEDALian.Com